他捂住嘴唇呛咳两声,瞧着指缝间淌下的血迹,垂下眼睫,平静地说:“又要劳你费心了。”
裴君灵倒宁可他别这么快恢复镇定,万般情绪全都敛在心底,郁结不出,却奈何不得。
待情况好些,她才咬牙问道:“你跟仪景究竟怎么了?好端端的……”
她想到前半夜几人还一起高高兴兴放过灯,议定了接下来的事程,一切都很顺遂,只等尘埃落定。谁料短短几个时辰,就走到了如此地步?
谢征望着她摇摇头,低声道:“抱歉,我不太能听清你的话。”
裴君灵登时眼眶一热。
“阿裴,你是对的。”像是知晓她想问什么,谢征眼底流露出一丝涩然,哑声叹息,“我错得厉害。”
“……他知道了。”
他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想起傅偏楼哀恸的神情和灰败的脸色,心口像被长锥慢慢砌进,碾转出绵长不绝的疼痛,“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与他说。”
“他知道什么了?”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你有什么没和他说?”
裴君灵循声转眸,见到神情沉凝的蔚凤和宣明聆。
前者散去掌心捉着的纸鹤,眉峰紧蹙:“阿裴也叫来了,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方才一时情急,失了冷静。”谢征掩唇咳了两声,顺势抹去残余的血迹,“叨扰各位……”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等等。”
蔚凤瞅见他衣襟上沾染的血污,眸光一变,“你这是?”
他望向裴君灵,得到对方犹疑的轻轻颔首。
同样曾受心魔侵扰,蔚凤对此再谙熟不过,几乎三两下就捋清了来龙去脉,神情已变得很难看。
“清规师弟……你何时有的心魔?”
“早些年的事了。”
知晓谢征听不分明,裴君灵代为答道,“也有当初秦知邻的咒法催生所致。”
“也就是说,前去兽谷时就?”
蔚凤深吸口气,忍不住问,“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们?”
宣明聆从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些:“清规定有他的考量。”
安抚下蔚凤,那副温润眉眼也露出复杂之色:
“你们所言没有告知仪景的事,便是这件?也难怪他为此置气。”
闻言,裴君灵唯有苦笑:“要只是如此就好了。”
“心魔的事,容后再谈。”
谢征按着额角,妄图让自己更清醒几分,沉声道,“他走时模样很不好,得快些找到人,不然……”
不然,他实在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慢着。”
像是被这话提醒了,蔚凤眼睛一亮:“傅仪景会不会是到那个地方去了?”
谢征微怔:“什么地方?”
“应当差不离。”宣明聆扫了他一眼,沉吟道,“否则,无论如何,仪景也不至于将清规这样丢下不管。”
裴君灵叹了一声:“你们师兄弟,真是谁也不比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