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下,傅偏楼神情一止,随即不确定地说:“不是,放过了?和蔚明光他们一起的。”
“我们是放过了。”谢征道,“你还不曾。”
傅偏楼笑得勉强:“灯已给了你啊,不是说过?师兄放了,就等同于我放了。”
谢征沉默片刻,静静望进他的眼底。
那副模样叫人无处躲藏,非得将不可告人的隐秘心事大白天下一般。
傅偏楼简直被看得无地自容:“师兄……”
他语气茫然,掺杂了不可遏制的讨饶,哀切到有些可怜。
谢征不忍,却无法不说,终究无奈地轻叹:“同心连理,以身相替。自然是……我放过,就等于你也放过。”
脑海里“嗡”地一声,傅偏楼满心只剩一个念头
他知道了。
肺腑好像埋着大片岩浆,滚烫得无坚不摧,将他自觉掩饰很好的平静层层剥落,连着为数不多的自尊一并烧毁,露出伤痕累累残缺不齐的内里。
失去了谁,为此要死要活、求神拜佛,重复毫无意义的祈愿,太软弱,也太难看。
他从不想将这一面展露在谢征眼前。
才回来那趟醉后发疯已令他很是羞惭,倘若可以,他更想像谢征对他的寄望那样,在与不在,都能照顾好自己,而非落入无法独活的囹圄。
他捂住脸,妄图遮掩住面上的狼狈,却被一根一根掰开了手指。
“傅偏楼。”谢征道,加重了语气,“你看着我。”
许久不曾听到对方以全名相称,傅偏楼身形一颤,颠倒间,恍惚又回到过去对人言听计从的那些时候,下意识顺从地抬起眼睫。
谢征定定看着他,眸底映出一张惨淡的脸。
像是有些头疼,他问:“你在想些什么?就这般怕我知道?”
“怎么不怕?”
傅偏楼哑声说,“早知会让你晓得,我倒宁愿不曾做过那些傻事……”
魔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犹如一潭泥沼,只会拖着人不住往下陷。
愈是爱重,他就愈是恨不得回去掐死那个对谢征步步紧逼,企求垂怜的自己。
这个人已连性命都给过他两次了……他不能不怕。
怕他真如泥沼,将本该端坐云上之人拽落无底深渊。
谢征问:“什么傻事?”
“……”傅偏楼说不出口,闷闷道,“你明明知道!”
“为我放灯祈福,便是傻事?”谢征蓦地冷笑起来,“既然如此,犯傻就犯了”
傅偏楼不明所以:“什么?”
他呆了呆,眼前人已继续往下走去,直至涉水,沾湿了衣袂。
谢征恍若未察,自袖中攥出一把红笺,撒向半空,“腾”地燃起漫天火焰。
水光瑟瑟,他转过身,淡淡道:“今日准备不周,莲灯明年补齐,你看可好?”
傅偏楼艰难地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傻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