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无目的、随波逐流地走在夜色中,不知不觉,行到一处卖花灯的河边。
有小贩乐呵呵地唤他:“那位公子,可有中意佳人?不妨买一副同心连理灯,写上两位名姓,随波逐流,向上苍祈福。”
中意佳人没有,不过,倒是有位中意郎君。
向上苍祈福……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凡人的情情爱爱,又怎会管?不过讨个慰藉罢了。
这么想着,柳长英却慢下脚步。
小贩见他有意,更为热情,拿出一盏莲灯,又从中抽出一张红笺:“公子是想自己提笔,还是由我代笔?后者多收一枚铜子作辛苦费。”
铜子?他好像在书里见过,是凡人的钱财。
他虽无铜子,不过灵石多得是,也不差这点。
柳长英便道:“你写。”
“好嘞!敢问公子名姓?”
“柳……”话到一半,柳长英忽然记起,清云宗柳氏之名人尽皆知,故而下山在外,白承修为他取了另一个名字,“应常六。”
那小贩问过详细后,提笔一挥,尔后又问:“那位姑娘芳名如何?”
“不是姑娘。”
柳长英摇头,“唤作白承修。”
“啊?呃……”小贩噎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仍旧好好地写了上去,“可有何话想一并写上?”
“……”
柳长英想了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同登大道?会吓到凡人。
举案齐眉?这是形容夫妻。
他与白承修……既同为男子,又非同族。
一者久坐山中,一者游荡四方。
在一起,本就离经叛道,是柳长英所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很难想象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犹豫太久,小贩忍不住说:“公子?什么都能写,不过一句寄望而已。”
寄望吗……
柳长英垂下眼,缓缓道:“那便写,殊途同归。”
就算书上常言人妖殊途,他也是盼着长久的。
肩头忽然压上一道重量,熟悉的清澈声音含笑道:“不若在前添一笔,盟结良缘,如何?”
柳长英一惊,略微窘迫地抿住唇,转过头去。
只见锦衣公子笑吟吟地望着他,如画眉眼在灯火下映出一段绮丽风光。
他屈指敲了敲柳长英脸上的狐狸面具,无奈道:“到处乱跑,叫我好找。”
柳长英这才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
“你……怎么认得出我?”
“我怎会认不出你?”白承修失笑,“寻了你许久,真让人好找。”
“第一回带你出来,就把人弄丢了,叫我如何过意得去。我沿着那条街来回走了三遍,四处打探,差点跑到寺庙那边去,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