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赶上了。”
他的疲惫只是一瞬,悲戚也是一瞬,很快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仿佛大部分的心力,皆数挥洒在这么多年中,支撑着他走到如今。
应常六再度走上前,取出那枚残缺的玉简。
“这是他留给你的。”他垂目道,“待我发觉时,仅剩这残缺的半边。不知是否还有用处,不过,总比放在我手上好。我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交给你才行。”
傅偏楼攥紧玉简,凹凸不平的豁口磨得手心一痛。
好似递来的东西重于千钧。
“很有用处。”他哑声道,“另外半边,在我手里。”
应常六眼中划过一道讶异,随即,慢慢攒出一个笑来。
那笑容不同于先前,不管如何都携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沉重,与叹息一道,释然地绽放在唇角。
“……很好。”
“天歌她,将你们教得很好。”
他说,“如此,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这句话不吝于晴天霹雳,傅偏楼浑身一颤,谢征尔抬眸。
两人几乎是惊诧地盯住他,傅偏楼呼吸有些急促,不可置信,语无伦次:
“慢着,你怎么知道……你要去哪儿?你到底是谁?!”
谢征则蓦地想起许多端倪。
三百年前的修士,知晓许多内情,与无律相熟,又对白承修怀有爱慕。
他是谁的幽精,承载的,是谁的情.欲?
“应常六,应常六……”
他低念着,难怪觉得上口,倘若将其反过来
“柳长英……?”
204 逢春(七) 不见天明。
“柳长英……”
应常六低声念道, “倒是,许久不曾有人这般唤我了。”
见他认下,傅偏楼不禁轻轻抽了口气。
“你是柳长英的人魂?”他突然感到万般讽刺,像看了荒诞的一出戏, “这算什么?”
柳长英何许人也?
无心无情的道门第一人, 夺天锁的另一半器灵, 他们时刻警惕、如临大敌的存在。
傅偏楼想起前几辈子那位冷漠出尘、高高在上的师尊;想起《摘花礼道》中, 白承修叹息地说“他从前不是这番模样”;想起无律眼神寂然, 告诉他柳长英早就死了……
“你是师父的同胞兄长, 又对白承修情深意切……”
语调幽幽,傅偏楼的嗓音越来越冷, “难怪会处处帮我们。”
他话锋一转, 摇摇头:“好事坏事, 全教你一人做尽了。”
闻言,应常六眸色一痛,抿紧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