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方才那个, 也是考验的一环?
带着困惑睁开眼, 面前清波盎然, 荷塘亭亭,一望无际。
傅偏楼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片宽阔的莲叶上,也不知这柔软脆弱的植物被施展了什么术法,竟在稳稳托住他的情况下, 还能随风轻轻摇摆。
侧目望去,同他一般进来的约莫数十人,大多还未回神, 身形跟着莲叶晃来晃去,下一刻就要跌落水底似的。
不太清醒的人群里,傅偏楼眼尖地瞥见两个熟面孔。
杨不悔和应常六。
一个前世的下属,一个……不提也罢,离他都还挺近,就在手边相隔一两片莲叶的地方。
眼眸微微眯起,看来,这回他们要做对手了。
就是不知这所谓的“考验”,究竟是什么个考法。
就在傅偏楼四处张望时,周遭修士也陆陆续续地清醒过来,明白了当前处境。
有人尝试着离开脚下莲叶,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下,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应常六看到傅偏楼,稍稍一怔后,朝他出声招呼,“傅道友。”
傅偏楼笑了笑:“好巧。”
话音落下,却无人接,他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多看了对方两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应常六还是那个应常六,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神色拘谨冷淡。
只是……似乎更没有了人气,甚至带着些诡异的不谙世事,而非历经红尘的沧桑。
他打量着应常六,殊不知应常六也在隐晦地打量他。
形貌依旧丽难言,可有别于往日的压抑沉郁,神情自若,要活泼许多。
身上那种隐隐的焦躁和不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骄纵被家人呵护宠爱着长大才会有的,那种无法无天也有人兜底的骄纵。
奇怪。两人同时想道,分明在外边相见时还很寻常。
的确是本人,交流起来并无异样,为何会突然有这种变化?
“两位……道友。”
就在他们盯着对方出神时,后边忽然有人唤道,“想不到我们选了同一卷画,真是遗憾。”
这道嗓音略哑,语调却极为昂扬。
听着耳熟,傅偏楼僵硬地回过头,瞧见一身玄衣的杨不悔双目炯炯,踌躇满志。
被两人凝视着,他先是礼节性地作了一揖,尔后道:
“傅道友似乎与我师兄相熟,颇有旧缘。只是一卷画的名额毕竟只有一个,各凭本事。二位修为胜于在下,一会儿还望莫要手下留情。”
嘴上虽客气地这样说着,眼里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
半分恭敬亦或自谦的意思都没有,非要类比,大概像是恃才傲物的寒门书生看待世家高官,清高得尖酸。
让傅偏楼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永安镇时杨婶怕他无聊,给他打发时间看的手抄本。
那一手字迹,凌厉张扬有余,而气度不足。
彼时他还想象过,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而今,和想象如出一辙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这是,杨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