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点了点头,朝他走了过去,“他很有意思。”
高座上那长相妖孽,一双冷红眼眸狭长深邃,却顶着长长顺直银发的男人闻言轻轻勾了勾唇,玩味道,“他?你是说哪个?”
“燕长歌。”
大祭司垂眸道,“他身上怨戾之气虽然远远不如罗十三浓厚,但他淡定的太过头了。而且……”
大祭司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而且他思维清晰,逻辑分明,这跟那穷苦农民,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出身,可有点儿不符合。我透过水镜看过他,他居然能对罗十三说出,我们是享受决定别人生死的感觉,而不会喜欢祭品替我们做出决定的话。他话里那种笃定,不仅是看穿了我们的念头,更像是他自己也有过身为上位者的过往,才会这么容易就往这种角度想。否则,他就应该跟罗十三一样,想不到这种站在我们心思的角度来才对。这,至少可不是一个穷苦山沟沟家的孩子能想得到的。”
高座上的男人轻轻挑了眉,“你是觉得,他有秘密?”
大祭司与他近距离对视,两个人几乎快挨在了一起,“你也觉得,不是吗?”
否则,也不会突然开口延期三天。
虽然成为化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渐渐有了独立的意识,可毕竟他是魔主分化出来的,对主体的一些念头,仍旧会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感知与默契。
而且魔主身为主体,对身为化身的他,有着绝对掌控权,甚至可以随时把他吸纳回主体。
他即便有了自主行为的能力,也是绝对不敢违抗主体的意念的。
“三天。三天后,你把罗十三留下。”
薛无尽意味不明地看了大祭司冥放一眼。
冥放竟然也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秘密,在真正的危及生死时,也一定会暴露无遗。”
薛无尽只是无声的笑了一下,便又将脑袋朝着支在高座扶柄上的胳膊上靠了回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银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下来,洒落在暗红色长袍上,无风自动。
他的暗红色长袍,似乎跟大祭司冥放那身绛紫色重工刺绣很有分量的衣袍,是两个极端。
那暗红色长袍又薄又轻,半遮半掩,随风而动,更截然相反的是,上面干净的过分,没有半点儿刺绣,甚至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多余的杂饰。
薛无尽这副模样,这身衣服,慵懒至极,随意至极,恐怕就连燕长歌见了,都得直夸一句:烧杯。
…
燕长歌从头到尾不敢贸然动用神魂力量,自然也就无法察觉自己跟罗十三其实一直被冥放用无形水镜窥视。
更不知道自己对罗十三说的那些理智猜测,也被冥放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按燕长歌他不知道冥放用了更直接的方法窥视,所以按照燕长歌的猜想,这三天里,大祭司冥放是一定会再来的。
可事实却是,他跟罗十三喝了三天的汤汤水水,冥放都没有再出现过。
燕长歌都很意外。
他就不信,这美强惨化身也不来见他,难道就真的等三天后,直接把他送进锅里?
又或者,把罗十三送进锅里?
但还是之前的猜测,魔主和大祭司明显是对罗十三的怨恨感兴趣的,否则也不会宁可推迟三天,也没有当场做出选择。
“很不幸,”冥放叹息一声,走到了燕长歌面前,“三天时间已到,魔主已经亲口下达了指令。他活,你死。”
在宣布这个结果时,冥放始终都在盯着燕长歌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而在他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燕长歌看到,罗十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眼中有庆幸,惊喜,还有劫后余生的激动。
冥放却没有去管罗十三,而是抬手拉住了燕长歌的手腕,“走吧,他可以暂时留下,稍后会有人来安排他。至于你,可怜的孩子,现在由我亲自送你上路吧。别太难过,你的遗愿,我还记得,会替你完成的。而且,能成为魔主的养料,也是你的荣幸。”
燕长歌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如此荣幸,大祭司为何不以身作则,还要筛选民间的可怜凡人?”
冥放也不生气,“那是魔主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魔主说过,人间未开身的漂亮少年,最是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