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满意地抚摸他的头顶,给他戴上一朵红色蝴蝶结。
真丑啊真丑啊。郁臻不想看镜子里的自己。
演员冲进化妆间,骂骂咧咧道:“妈的你还没弄完呢?摄影棚都等烦了。”
化妆师解开锁链,把链子送到演员的手里,郁臻又被拖着走出了化妆间。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有多可怕,但他必须捱过去,逃跑的时机还未到来,他还要忍忍。
摄影棚的灯光场景俱全,站了五六个人,摄像师在调试镜头,边和其余人有说有笑。
演员牵他过去,锁链交给其他人,自己去旁边准备。
郁臻饥肠辘辘,空气中飘着久违的热饭菜香,他的后槽牙自动分泌唾液,饿得想吃人了。
棚内搭建的是一座娃娃屋,无数的木头、陶瓷、塑料玩偶,层层叠叠地垒在墙边,它们或多或少有残缺和损坏,比如睫毛掉了,玻璃眼珠少一颗,手指断一截。地毯上摆着女孩的玩具,银质小茶具套装,梳子、首饰盒,等等。
郁臻被人带到场景中间坐下,他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一把掉漆的蓝色小椅子。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独自坐着,各个机位的镜头已经对准了他。
前一小时他表演的内容十分枯燥,主要是被人喂饭,他除了张嘴和咽食,其他部位绝不能动。
后来他实在吃不下了,勺子刚到嘴边,他就吐了出来。看时候差不多,戴着面具的演员放下碗勺,取来一根马鞭,开始抽打他。
是真打,他疼得死去活来,再地面翻滚哭叫,他看着周围的那些人,没有人动容,有人扛着摄像机走近,录下他痛哭喊叫的细节。
再经历一遍,还是那么疼。
最后他掀掉墙边的一堆娃娃,自己半死不活地倒在众多洋娃娃之中,变成坏得最彻底的一只。汗液浸透破碎的裙子,流过血淋淋的鞭痕,痛不欲生。
他断断续续地哭着,他听到有人说,这个剧目就叫《Crying Doll》.
晚上,郁臻被抱回了小久身边。他的伤由医生处理过,打了止痛和消炎针,明天还会有人帮他换药。
小久不敢碰他,蹲守在他身边,轻轻唤他:“臻臻,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为什么他还要再经历一次?为什么?为什么?
郁臻恍惚地睁开眼睛,眼泪干扰了视线,“我不要了,我要回去……”
他高估了自己,退缩了,他怕痛,怕再承受一遍相同的恐惧和绝望。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
……
杜灼热的气息贴近他耳边,低声说:“那我领养你吧。”
郁臻猝然冒了一身虚汗,后背被人紧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样,考虑一下?”杜啄了啄他的耳朵尖。
郁臻剧烈挣动,杜为他留出翻身的空间。
他翻成仰面朝天的姿势,胸腔内的心脏跳得急遽,他喘息着,抚上杜的眼睛、鼻子,不确信道:“你是真的吗?”
杜说:“我是啊。”
郁臻勾住杜的脖子,和人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是活的。
他忽然鼻酸眼热,像八爪鱼似的缠紧了杜,央求道:“你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