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臻见过的所有人中,唯有燕翎完全符合这句话。

同样是穿世子常服,绍兴侯世子身上只有威仪,燕翎却兼具贵气,一举一动皆有说不出的韵味,仿佛经历过千百次磨合,才能凝成最优美的弧度刻入血肉。

非要让词语匮乏的唐臻来形容,唐臻只能说,不愧是百年世家的继承人。

“有香味?”他寻着花香看向燕翎腰间的锦囊。

燕翎大方的摘下锦囊举在唐臻面前,“是侍女按照古方专门熏制的香膏,是不是有梅花的清香?”

唐臻点头,没好意思说他只是觉得好闻,根本就分辨不出具体的味道。

燕翎边将手中的香囊系在唐臻的腰带上,边对唐臻道,“殿下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将方子送给殿下。”

某个瞬间,唐臻仿佛听见正与他温柔对视的眼睛,掷地有声的保证,绝对不会为难他。

从未被蛊惑过的唐臻鬼使神差的点下头,几乎没给自己留任何思考的余地。

燕翎眼中闪过暗芒,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叫我声哥哥?”

第4章

唐臻眉宇间浮现意外,怔怔的望着燕翎。忽然垂下头,不肯再与燕翎对视。

‘哥哥’在他的字典里代表天生的敌人,不死不休。

只要古老的史密斯家族依旧存在,无论天涯海角,所谓兄弟,都是迟早成为肥料的存在。

成王败寇,从不例外。

这是血脉赋予他们天生的罪孽,至死方休。

唐臻没想到,即使已经接受太子唐臻的身份,他依旧会因为这个称呼失神,仿佛瞬间被拉回永远不愿再回忆的过去。

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明显。

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念头,争先恐后的在唐臻的脑海中冒头。

燕翎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

那些疯子说的都是真的,史密斯家族的诅咒印刻在灵魂上,即使死亡也无法挣脱,他永远逃不掉!

如果燕翎知道他不是原本的太子唐臻,会不会后悔对他的关心,掀翻庆祝他病愈的酒菜,再收回香囊。对他严刑拷打,逼问如何才能令太子唐臻回来。

吹在脸上的风有些凉,宫人是不是忘了关门?

......

燕翎耐心的等待许久也没等到唐臻的回应,眼中的温度逐渐凝结,语气却依旧能称得上温和,只是难掩失望,“殿下恕罪。”

因为这个插曲,宴席的后半段两人都显得心不在焉。

唐臻是力不从心,好不容易从繁复的思绪中挣脱却发现身体又在发热。他浑浑噩噩的在宫人的服侍下用膳,期待许久的古华国美食也没品尝出什么滋味。

燕翎则肉眼可见的冷漠,独自饮下大半专门为唐臻带进宫的梅花酿,忽然道,“今夜臣不自量力冒犯了殿下,请殿下不要与臣计较。”

他昂首饮尽杯中佳酿,倏地起身离开,大步流星的将抱着狐裘追他的宫人都落在身后。

唐臻目光迷蒙的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发了会呆,慢吞吞的示意宫人伺候他洗漱。无论是蔓延着薄红的脸颊,还是迟钝的反应都像极了醉酒。

所以唐臻一反常态,不肯接宫人手中的帕子,非要守着铜盆亲自动手的时候,宫人见委实劝不动难得一意孤行的太子殿下,皆顺势退开。翌日唐臻比平时晚起半个时辰,面无表情的望着头顶的床帐出神。

良久后,他起身解开腰带,脱下寝衣平铺在腿上。

左边袖口有两个平行的裂缝,是他昨夜难受的热汗淋漓,仿佛被推进火炉中蒸烤时失手撕扯的痕迹。唐臻又去检查其他细节,确定这就是他昨夜睡下时穿的寝衣。

纤长细密的睫毛挡住了少年眼底的戾气,攥紧寝衣的手指不知不觉间血色尽失,只余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