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电影院全都挂上了相应的喜庆装饰,座无虚席的巨幕观影厅让陈墨庆幸自己提前两天就买好了票,选到了最佳观影位。
随着灯光暗下,熟悉的片头标志出现,原本嘈杂的影厅默契地安静下来,陈墨也逐渐沉浸到观影的氛围中。
...
钢琴,是最曼妙的钢琴乐曲。
音乐如同河水涓流,将所有人的思绪缓缓引入另一个世界,紧闭的大幕掀开了。
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座俯瞰的城市,一座层层叠叠的地下城,像一个巨大的立体年轮。
地下城第一层,人来漫行,觥筹交错,他们自称“天选者”,谈论着“系统”,是最像人的“人”。
往下一层,谄媚的财团成员和凶猛的自治会,扮演着猫咪与狼狗。再往下,鸟儿、马匹、牛羊和猪在各自圈层中聚居。
而到了最后一层,地底的阴冷潮湿之地,这里只有虫子,不论外形特点,都统称为“虫子”。
无需多余的旁白,长镜头安静地展示着这一切,配合环境音、不同居住者活动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似的感受。
俯瞰的镜头最后定格在一双眼睛上,这是一双尤为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的视线穿透芸芸众生,瞳孔只倒映着顶上如星点一样的天,在天之下酝酿着倔强不屈。
眼睛的主人是“鹿时”,一个生活在地下城最底层,十分标准的小虫子。
鹿时前几天刚满二十岁,她这个听起来多少有点文艺的名字,实际上取义于福利机构在路边捡到的是第十个孩子。
路十,粉饰一下就是鹿时。
按照地下城的规定,鹿时已经正式投入为了全人类的建设满两年了,她主要做一些地底的垃圾清运,时薪八块包餐包住包制服。
早上九点,按要求包成丸子头的头发,很快因为反复上下搬运垃圾桶散成马尾辫。自动垃圾车当然也有,但那得往上再爬个六七层才能用。
鹿时正开着小垃圾车继续沿路线往前走,前方巷口却忽然走过一群人。
这些人声势浩大,嘴里高喊着口号:“地狱总共十八层,地下城有第十九!”、“自主自立,反对天选!”
鹿时扫了一眼前边的垃圾桶,很好,拾荒者已经捡干净了。
她果断调转车头,拐向了另一道岔路,毫不犹豫地躲开了前面那群人。
短暂地偏离预定道路是被允许的,这是一点小漏洞,刚工作两年的鹿时已经熟练掌握这些。但人生的道路,小岔路走多了,总容易撞进一些本不该进入的通路。
鹿时的小垃圾车晃晃悠悠,直接撞进了一个命案现场。上层人和底层人的火拼斗殴事件,像一个导火索一样,炸开了盖在整座城市上空的遮羞布。
而鹿时,被关进了监狱,荣获“犯罪嫌疑人”称号。
自治会的狼狗们从她的垃圾车里翻出了肉块,于是确定这就是被分尸后抛尸的另一个受害者,一名无辜闯入的中层人。要素齐全。
“但这是牛肉啊!虽然他就是牛马,但你们也不能说这就是他的肉啊!最关键的是,你们这样就给我定罪是绝对错误、不专业的。”鹿时如是说。
然后,鹿时就真见鬼了。
火拼命案很快审理清楚,但鹿时被以“诽谤制度”罪名,又被押解到了位于第六层的公开议庭。
哇噢!人生第一次到上面圈层旅游诶!鹿时苦中作乐。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一个待审犯会这么巧合,正好撞见了某自治会小队长袭击杀害某财团继承人的现场啊!
并且这位漂亮女士在杀人之后,还立刻和某系统者通过系统连线汇报,并在汇报完成系统界面消失时,对着系统翻了个白眼,发泄一样狠狠劈了那玩意一刀。
好复杂的关系网络,好复杂的人心。鹿时无声感叹。
逃无可逃,主要是她本身也在越狱中。当那个浑身仿佛有仙气的小队长转过脸来时,鹿时看到一张同龄的脸,并确信自己绝对见过她,在自治会的征武海报上,以“E区五城最强女战神”的头衔。
完球了...三个字还没在脑子里过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却伸到了鹿时的面前。
那只手掌上有浊黄色的厚茧,也有疤痕淡去后的褐色沟壑。鹿时和她在暗色中静静对视,地下城没有昼夜,暗只代表着偏僻角落或十五层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