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毕竟,机会从来都不是无止境的。她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又或者也是另一种不幸。

...

大楚天授十五年,荣华公主阮令宜在返楚的三个多月后,突然薨逝,享年二十三岁。

关于她的评价,九州百姓众说纷纭。有人说她风华绝代、容色倾城, 是大楚最尊贵的明珠, 是最像公主的公主。

也有人说, 她贵为楚皇室, 却与敌国牵扯不清, 甚至在国难之时背国弃家与东梁太子私奔, 是为不忠不孝不义。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阮令宜的葬礼空前盛大。虽然,摄政王阮笳当天仍在理政,并未露面。

消息传到东梁时,齐怀还卧病在床。

阮令宜那一刀刺得极狠,他如今命救回来了,但一举一动甚至用力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口,每每痛如刀绞。

听闻阮令宜去世,齐怀只愣了半秒不到,旋即笑得极是快慰,即便是忍痛,他也要咬着牙得意骂道:“无能毒妇!离开了,还不是沦落到命丧黄泉!”

“可惜!真可惜!未能让我亲眼瞧见你死时难看、悔恨的模样!我就知道、就知道,阮笳他不会放过你的!”

笑了一阵,齐怀左腰痛得实在难忍。他只得停下,缓缓调匀了呼吸。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齐怀面部肌肉一阵抽搐,脸上神情又转变为愤怒狰狞。

“居然得以风光大葬!你这通敌卖国的公主也配得上!”

“真蠢!那个质子摄政王真是愚不可及!”

他如今因病卧床无计可施,每日每夜又被疼痛折磨,难以入眠,本就内藏的性子变得着实有些阴晴不定。

骂了几句,齐怀依旧愤愤不已,抓起病榻旁的一只药碗,想来是奴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他试图用力往门窗便砸去。

也不知是在为阮令宜生气,还是发泄别的什么。

过了良久,一直没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稍许冷静下来的齐怀皱了皱眉,疑惑又警惕地朝门边一侧看去。

他瞳孔骤然缩进,鼻孔中重重呼气。

只见门边,不知何时走进来了一个人,身长而精干,药碗正好被他接在手里。

齐怀咬牙道:“齐、怀、安!”

...

大楚理政殿,阮笳照例与几个得力之臣散朝后议事。

近期的议程中,多了许多关于兵甲军事、别国动态的内容,几位重臣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心领神会,却谁也不多说。

待到一日事务已议定完毕,重臣们依次退去,殿内只剩下康叔虔一人。随后,姜不吝也从殿外进来。

阮笳缓缓啄饮了一口清茶,才开口问道:“赵安那边如何了?”

十年相处,阮笳已经习惯了齐怀安为自己取的这个名字。

“一切顺利。”姜不吝道。

他话语间不无感叹,却没有多深的怜悯:“年到将老,子嗣近乎断绝,齐咸心情郁闷难消可想而知,又有您昔年相识那位东梁行宫太监,如今已升任内宫副总管的刘良在旁勉力引导,荣华公主归国次日,齐咸便去了皇子陵墓处看诸位已逝的东梁皇子。”

“我们的人自然提前就做好了准备,齐咸果然发觉了当年那座墓不对劲,当即下令挖坟开馆。”

“很快,他便发现了里头根本没有尸体,确定当年的齐怀安乃是假死。”

一旁康叔虔忍不住咋舌了两声,说道:“他倒是动作果决,说掘坟便掘了。”

阮笳冷笑了一声,手腕轻摇杯中茶水,不置可否。

姜不吝继续道:“齐咸这人,倒也真多疑,他一路查到赵大将军在陇山城之后,却并未立刻前去相认,反倒令人将陇山周边各乡里的百姓都走访探查了一遍,尤其问了您与赵将军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