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王、谢、崔、叶,还有那些暗地盘算之人的徒子徒孙,不是被塞进翰林院从此修书,就是被放到了玄甲义军强势且家族势力薄弱的州县。他们虽不能说前途无望,但要想出头,绝不可能再像他们的父辈、祖辈一般舒服了。
因为阮笳这番出其不意的安排,那些使阴招的人的招数彻底失效,贫寒进士们终得以顺利适应岗位。
在这些新臂助成长的同时,阮笳的另一个计划也开始筹备。
这大楚的朝堂之上,有人进来,自然也要让一些占着位置却无任何贡献之人出去。
在科考新人上任之后的第三个月,阮笳在一次朝会之上,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当众宣布要从上至下倒查贪污,以十年为期,不论文武。
与查聂尚元通敌一案一样,前一日刚才宣布,第二日,玄甲军便敲响了一些文武官员的府门,不给任何缓冲和准备的机会。
有聂尚元的前车之鉴,这次的文武百官都学了个乖,不少人连夜销毁证据、转移府中金银珠宝,试图逃过清查。
但可惜的是,过去阮稷在位那十年实在管得太过松散,令他们失去了警戒意识。十年的证据被散落在各处歌楼舞榭、商户社院,甚至于粮店油铺、布坊酒家,想要在短时间内销毁简直难如登天。
况且,这些以利益相聚的人,人心从来不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楚官场再次扫落一批人。而若有知内情的人有心对比,会发现这批人,与之前暗地谋算,试图坑害新上任进士的那些人,高度重合。
至于没被“清扫”的其他人,未必没有贪污的证据,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暂时放下。
一时间,整个大楚朝堂格外安静乖巧。那些旧臣看着朝堂上,以康叔虔为首的那些新人,每次朝会都积极建言献策,甚至敢与阮笳激烈辩论,不免有些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惊惧。其中某些人,心中偶尔隐隐也会升起几分艳羡。
若是也有这份幸运,他们是否也曾有机会做这样的直臣、能臣?但一切都不会有答案了。
...
这一日,阮笳结束朝会,与康叔虔等同往理政殿继续商议未议定的一些重要政事。
正行在宫道之中,忽然远处一名着装朴素的女子身影闯入眼中。在这女子的身前,两名玄甲卫正严实将她拦住。
这一幕格外熟悉,只是阮笳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女子并非是宫娥。
那是继后本人。
就在理政殿前阶下,继后素衣脱簪,昂首而立。虽是请罪的打扮,却俨然是兴师问罪的做派。
玄甲卫见到阮笳,齐齐收兵器见礼。继后随之转过身来。
她那张脸与阮令宜有五分相似,只是岁月的痕迹如隐形的纱般,不免覆盖在脸上。继后眼睛死死盯着阮笳,冷冷的眼神中,即便用力遮掩,依旧藏不住流露出浓烈的敌意和恨意。
身旁,康叔虔等大臣同时皱起了眉头。
对方显然来者不善。可当他们担忧地转头一看身前的阮笳,却见后者对着他们的侧脸上,嘴角略微勾起,竟然带着笑意。
这笑只持续了片刻,忽然间,阮笳眼尾缓缓垂下,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悲痛之情浮上了他的脸庞。
理政殿前将要发生的一切,就此陡然转向了一个除阮笳之外,谁也没想到的方向。
第80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6
只见阮笳直直朝继后走去, 步子一如往常,却又在某个瞬间似轻微踉跄了一下,而他本人仿佛一无所觉。
这种失误此前从未出现在阮笳身上过。
走到继后面前站定, 阮笳垂在身侧的手半抬起, 看动作是要去抓继后的手腕。可是,他忽然指尖颤了颤, 半晌无声又将手掌垂了回去。
一时默然无语。本来欲兴师问罪的继后, 被他这番反常的举动闹得一头雾水。
心下疑窦顿生, 继后忍不住拧起秀眉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语气咄咄逼人。
阮笳抬眸瞧了她一眼,就在这短短瞬间,他金眸中氤氲起湿意,眼尾处极淡的一抹红, 悲痛几乎要满溢而出。
如同玉碎轻颤,阮笳道:“父皇他...找到了!”
继后一双杏眼猛地瞪大, 不等她露出喜悦夹杂着复杂情绪的眼神。阮笳伤痛片刻,接着又道:“南夷圣教石长老,奉命护送父皇灵柩归楚,再三日便能抵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