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同年七月,一支义军突起,无旗无姓,号曰平乱复礼,直追东梁军尾后。

如天神手指轻拨命运之弦,九州大地的战况霎时间拐向了一个无法预料的方向。

第74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0

这支义军自两国交接处而起, 来得奇,攻得更快,一路死死咬在了齐怀率领的东梁军之后。

齐怀大军进一城, 义军便跟着夺一城。若齐怀大军停军不前, 这义军便跟着整军休息、巩固城池。这行动看似谨慎畏缩,然而当齐怀当真试图回师试探一二, 却每每会吃一个大亏。

之前攻下时脆弱的城池, 到了那支义军手中一番操作, 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座座坚城。

齐怀这方空耗攻城物资不说,那一队队从城外各处窜出的游击小队更如鹰隼般令人头疼,每一次扑击都要从东梁军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才肯善罢甘休。

至于让东梁国内再出兵从后配合夹击, 则根本无力实现。

这次出兵为求一举攻破楚国,东梁几乎倾尽全国武力, 余下一些镇守国中的军队,一要安定国内,二要随时防备北方虎视眈眈的异族北元,分兵乏术。

义军的出现毫无踪迹可寻,彻底打乱了齐怀原本的计划。

将手中的密报揉成一团,齐怀原本儒雅含情的眼中,此时只剩怒火熊熊。

据前方线报,这支义军起初不过数万人, 其后每过一城增数千, 无数百姓自发拥戴、甘为后勤, 来势汹汹俨然有王师风范。

而且, 义军中疑似有人救伤有术。有线人观察到, 七日前重伤的兵士, 七日后便能出现在了城墙上驻守。

“你可有线索,这义军究竟从何而来?背后又是何人在支撑?”齐怀看着帐中跪倒的线人,沉声问道。

那线人犹豫一阵,在齐怀锐利眼神逼视下,迟疑着说道:“虽无确切证据,但现下流言纷纷,都说义军自宜阳周边而起,虽然宜阳第一时间封城拒敌,但焉知不是矫情饰诈。”

“此事恐怕和昌平公姜不吝脱不了干系。”

齐怀眉心一拧:“姜不吝?!他向来滑不留手,行事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

...

姜不吝苦笑地看着上座。

那上边坐着一个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此时还未到深秋,青年衣衫轻薄,但双腿上却盖着一张在这个时节算得厚重的毯子。青年脸色苍白,正饮茶的手背上青色分明,一双金瞳却格外耀然有神。

姜不吝记得这个孩子。彼时十年前,他第一次在宜阳城见他,是这孩子被亲父毫不留情扔到刚休战的敌国去当质子。

那时候,这个孩子独自缩在车厢角落,谁叫也不理,就用一双蒙尘的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所有人。楚人对他轻慢,东梁人受骗更是看他不满,这孩子夹在中间无能为力,很是让人可怜。

但此时,分明是同一双眼,姜不吝却不敢逼视。

姜不吝道:“行军打仗之事,九殿下又何必将我这个羸弱之人带在身边,做这个拖油瓶呢?”

阮笳抬眸看他一眼,笑道:“先生过谦。”

说完再没多话,惜字如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姜不吝表情更苦了几分。

天知地知,这义军之事和他姜不吝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如今外头流言蜚语,从勋贵到走卒,从中原到南夷西羌,个个都传他卧薪尝胆,为光复前周旧国谋算深沉。

而这一切,都是拜面前这位九殿下所赐。

先是假死引他慌乱出城,再趁乱潜入宜阳府中守株待兔,之后便是威逼利诱的层层罗网,让他无所遁逃。到最后,无论姜不吝做出什么选择,都逃不脱与义军粘连的流言。

“我之前如何都想不到,九殿下年年从东梁送来,大大方方报平安的信件,竟然是邀我入局的诱饵。”

义军中多陇山人,乡音难改,这一点极容易查到。而与陇山有关的,一是东梁国,正被义军追得首尾难顾;一是楚九殿下阮笳,对外已是逝世之人,齐怀带领的东梁军,更是将楚帝杀子的流言宣传得人尽皆知。

余下最后一个,就剩他姜不吝了。年年与陇山有通信来往,虽说是借口关怀质子平安,为两国和平操劳,但谁知道不是内藏计谋呢?

况且,这义军可是从他宜阳周边起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