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
【根本就看不懂。】
【雕塑组第一就这种水平?无趣。】
【就像十几块钱能在地摊上买到的东西啊。】
尤眠轻蹙眉,努力专注地思考起‘万物’的形式。
哪里还能改进, 哪里还能再好一点。
是他钻了牛角尖,是作品本身的创作就出现了问题,还是只是观众评价的偏见?
无数嘈杂混乱的声响中,忽然
“非常漂亮。”
恍惚间,一个沉冷的男声穿透了耳边的纪录片英语讲解, 重新回荡在尤眠的脑海里。
那是裴怀霁站在雕塑室门口, 踩着泥泞走进来时的坚定。
更是裴怀霁靠近月光下的‘万物’, 以绝对欣赏的姿态说出的那声漂亮。
男人滚烫的眸色越过时间光年距离,熠熠生辉地重新出现在尤眠的眼前。
尤眠出神的表情忽的变化, 他侧头去看窗外亮起的街灯下的路边摊。
无数行人在吆喝,无数游客在观光。
一张张被摆在地上的小毯子上摆放着各类琳琅满目的商品。
二手打折售卖的拍立得,只看过两次就要出手的旧书籍……
尤眠在光怪陆离的灯影下以飞快驶过街角的车速瞟见了一架被闲置在摊位角落的艺术铁塑。
铁塑的外观是像花儿一样的形状,向上竭力地生长着。
那是一个线条简单的旧台灯。
秦览沧桑的声音也再次在耳边响起:“艺术无论贵贱高低, 它可以被摆在雕塑馆里,美术馆里, 可以登上世界的舞台,那它为什么不可以摆在书架或者是床头柜上?”
“就算被土埋了,就算被摔碎了!摔成渣了!”
秦览严肃古板的双眉紧紧蹙起,铿锵有力地问道:“尤眠!它就是有价值的!它的价值,它的所有的一切依然存在!”
“你是一个雕塑者,你的手赋予了它的生命,千万,千万不要把它看成死物。”
匆匆光影下,尤眠恍然,大悟。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按住他的耳骨,耳机里的纪录片声被暂停下来。
尤眠一侧头,不期然地撞入裴怀霁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
男人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裴怀霁说:“听听我的声音,听听最近处的声音。”
“万物非常漂亮,它值得第一名的成绩,更值得所有人的夸赞。”
它本该获得最热烈的炫耀。
不要去在意虚无缥缈的匿名诋毁,在意我。
尤眠眨眨眼,眼角忽然微红。
裴怀霁抬手想触碰,却发现那抹红色转瞬就消失在尤眠的笑容里,仿佛错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