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在旁边进谏道:“陛下,下旨,停吧。”
再比下去,只会多死几条人命,多输几个球,结果更坏。
武则天低喝道:“调羽林军,全部射杀!”
这已经脱离了击鞠的范围,于其说是在击鞠,不如说是在谋杀。但唐朝击鞠球员的怯懦行为,也助长了突厥人的凶焰。
王画立即说道:“陛下,不可。”
“为什么?”
王画抬起头来,看着武则天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可想她内心的愤怒。王画说道:“突厥公主无礼,可默啜有没有说过嫁一个什么样的女儿给皇太孙?突厥人野蛮,可击鞠有没有说过不让马匹相撞?”
“难道连你也害怕突厥人了!”
“不是,陛下,这一次突厥这样做很反常,”王画一边说着,一边在脑子里也感到很奇怪,现在突厥人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是要挑起老武的愤怒,将这次和议破坏。但和亲也好,比试也罢,还得要继续,就是突厥人狡诈,这尤关国体,所以不得不遵守前诺。
但王画也不明白,这三个月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默啜突然改变想法。如果要有事,只有自己两支血营有行动,可那只会增加默啜的麻烦,至少会造成年青的靺鞨国王大祚荣与突骑施同样有作为的首领乌质勒与突厥局部冲突。再加上东突厥国内的形势,所以他只会更加想求和,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陛下,这口气让臣的血营将士为陛下出吧。”
“此言极是,”唐休璟说道。不但王画在怀疑,唐休璟更怀疑,以他的想法,最好忍气吞声,将三场比赛进行完了,再将这个野蛮公主娶了,看默啜会找什么样的借口。但现在面对这样的羞侮,那一个大臣敢说?
至少王画血营出面,比武则天下诏的全部射杀引起的后果,要轻得多。
但默啜到底想要做什么?所有大臣全都陷入沉思。
武则天忍着气,中断了比赛,突厥使者来到武则天面前,跪下道:“陛下,我们突厥鞠手不知道轻重,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武则天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王画走过去,说道:“莫贺干,无妨,贵国鞠手是用血性取胜的。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一批鞠手让我很感兴趣,既然一场好好的击鞠变成了比较血性,等会我们血营战士与贵国所有勇士生死决逐吧。”
一个也别想走!
莫贺干惊讶地问道:“可是王中营,这并不是在当初商议好的比赛项目之类。”
“呵!你们突厥可真是一个强国,先是逼我们周朝同意三项比赛,然后大闹皇宫,是不是你们突厥人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那不同,是贵国答应的,现在我们大汗不在此地,我就是想答应,也不敢作主。”莫贺干诚惶诚恐地说道。
得,他身在长安城反而有理了。
王画没有作声,他退到后面,连武则天都感到不解,难道王画就因为这样放过了突厥人,好象王画也不是这种性格。莫贺干眼角瞥了王画一眼,闪过一丝嘲讽之色,瞬间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害怕惶恐不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么陛下,小使这就退回去,开始第二场比赛的准备。”
躬着腰退了回去。
武则天与大臣没有看他,却一起看着王画,果然王画没有作罢,见到他正在与一个羽林军的校尉在说着什么。都知道他在安排了。但不知道他有什么样好的安排,现在这种情况唐朝很被动,输的不是一场击鞠,更多的是士气。想出一口气容易,现在全在唐朝境内,想让他们几百人全部离奇死亡,都可以实现,而且不是一种方法。
可唐朝还是要负责任,不如按照武则天所说,将他们全部射杀,来得光明磊落。或者等他们出境击杀?未必会成功,突厥一定会派一些军队迎接,弄不好还是让默啜找到话柄,得不偿失。就是成功了,也是阴谋,还不了这份羞侮。
如果莫贺干一头冲动,同意与血营决一生死还好一点,但人家老奸巨滑,装疯卖傻,就是武则天都拿他没有办法。
唐朝击鞠队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从击鞠场走了出来,还有侍卫抬着几句受伤的队员,躺在担架上呻吟着。大慈恩寺里的大和尚看到他们惨状,一个个盘坐于地,在为他们诵读佛经,超度亡魂。
武则天看着这副残兵败将的样子,气愤地说道:“拉下去,斩了。”
朕养着你们,平时是用最好的待遇,到了该真正出力的时候,却怕死了,那么一起让你们受死吧。
大臣劝了半天,才将武则天劝解下来,但这一批鞠士全部流放到岭南。
第二场氍毹的比赛开始,本来是这集中两国力量制造的氍毹,这将是什么样的作品,很让人产生兴趣。可经过刚才一战的影响,许多长安百姓都感到怏怏不乐,就是下面两场比赛全胜了,也只是小技的胜利。而刚才不但是击鞠输了,也是球员凶猛与骑术输了,这才事关国家的荣誉。
王画说完话,走过来,他对剩下两场比赛根本没有放在
心上。来到武则天面前说道:“陛下,这一次和亲之举已经演变成一场闹剧,说起来臣也有过错。”
当初就是他力挺这场和亲的。
“现在是如何将这场闹剧挽救回来,因此臣有了一些安排,这有一个前提,有可能对默啜之女有很重的羞侮。如果陛下同意,臣这就立即去派人准备。”
“去准备吧,”如果到现在武则天还想着和亲,那么她也不是一个铁血皇帝了。
王画冲那个校尉点了一下头,那个校尉立即带着一群手下士兵,离开人群。
王画说道:“开始吧。”
带着工匠来到大慈恩寺门前另一个地点,在哪里摆着几长特制的长条桌子。莫贺干没有与王画争执先后,命令工匠拿过来第一幅氍毹,缓缓打开。这是一幅黄衣罗汉图挂壁。一个穿黄色袈裟的罗汉盘坐于草地上,双手合什,态度安祥,只是这个罗汉隆鼻虬髯,明显是突厥人的相貌。他身后是绿色的大草原,隐隐有牛羊身影出没。在挂壁上方,还绘着几朵祥云,四周是莲花纹饰边。
整幅挂壁颜色柔和,颜色亮丽,加上用了一些金银细丝巧妙地穿插于挂壁上,更显这幅挂壁充满了一种禅意。
虽然刚才突厥人无礼的举动,使得长安百姓感到很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件氍毹是一件上乘佳作,远远超过市面上所能看到的氍毹。有些胡人竖起大拇指,叫了一声:“好。”
许多大臣回过头来,看着王画,如果王画所主持的两项比赛失利,那么唐朝不但输了里子,也输了面子。
王画低声对身边一个匠人嘱咐了一声,这个匠人也拿出一个挂壁出来。
刚才见识了突厥这幅黄衣罗汉挂壁,已经到了精美绝仑的地步,然而王画率领匠人制作的这幅挂壁却让人无法用形容词来赞美。
其实在唐朝时,大食的毛毯制作工艺是超过唐朝,这一点无庸置疑的。然而随着时光的转换,渐渐毛毯制作技术开始向中国转移。到了后来,宁夏的毛毯技术已经站在世界的巅峰。只是到了晚清才发生变化的。
这一幅挂壁王画就是取自中国毛毯的巅峰之作,金银线地“玉堂富贵”栽绒壁毯。原毯产于北京,图案依据乾隆时期宫廷画稿设计,编织方法采用维吾尔族传统的编织技法“8字扣”、“抽绞过纬”,以匀细的金银线和丝绒线手工编织而成。手法精巧细腻,风格独特。毯心以合股的金线编织成横向人字纹,背部以丝绒线编织成横向人字纹,正面主体部分用丝绒线组成玉兰、海棠、牡丹、灵芝、竹子、山石及蝴蝶等图案,有“玉堂富贵”等寓意。毯边宽四十公分,为银线地栽绒玫瑰红卐字纹,组成二方连续纹样。配色丰富,根据纹样特点运用了各色绒线2二十五种。采用两晕色、三晕色等间晕色的配色方法,如灵芝用驼黄配肉粉,或浅驼、肉粉配玫瑰红等。此外还使用了“合色线”拴扣配色,使花色更富于变化。又以染色黑线勾边的手法,使主体图案更为鲜明突出。
王画尽量将原毯特色保留下来,然后加入了刻丝之法,使得毯色的颜色更加光亮润泽。并且王画自作主张,将原图屏去,选择了另一幅图案,也就是中国书画史上著名的一幅作品,赵佶的《芙蓉锦鸡图》,只是将立幅变成了横幅,可这幅图画中一些好的手法,如一只色彩绚丽的锦鸡落在芙蓉枝上,回首出神地仰望着右上角一对翩翩飞舞的蝴蝶,显出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态。芙蓉的一枝,由于锦鸡的落下而微微地弯曲了,似乎给人一种颤动的感觉,更显出花枝的柔美。
还有赵佶用瘦金体写的“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也全盘用刻丝镶在毛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