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知杭后知后觉想起来,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便睁开双眼应了一声。
盯着棕红的床顶,清醒些了又有点不想面对即将来临的婚礼。
前些日子,礼部那边遣人到他府上,丈量过尺寸后裁剪好了婚服。
一切事物都筹备好,只等他梳洗完骑上良驹,在媒婆的引领下携花轿前往宫门,将公主迎娶至圣上御赐的府邸。
陆知杭重新沐浴更衣后,任由夜莺替他梳好发冠,戴上鸦色的乌纱帽,两侧各插上灿金色的金花,瞧着倒比那日状元游街的派头还要端正俊朗。
夜莺把礼部送过来的大红色婚服拿过来,搁置在一边,试探性地问:“公子,可要奴婢替你更衣?”
“不用,退下吧。”陆知杭温声婉拒,朝夜莺轻笑道。
虽说公子向来不会让她们真的贴身伺候,但今时不同往日,乃是大婚之日,本来与盛姑娘情投意合,怎地转头就被皇帝赐了婚。
陆知杭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半点为婚事高兴的意思,反倒为此辗转反侧,夜莺都看在眼里了,见事到临头,对方还能‘强颜欢笑’,不免有些担忧。
“嗯?”陆知杭轻咦出声,似是在询问夜莺为何还不退下。
他当然不想与男主成亲,但这事又不是他一个小小状元能决定的,只当渡劫,过个几年男主揭竿而起,他也好解脱。
夜莺嗫了嗫嘴唇,略显遗憾地退下了,她这会莫名有些怀念起盛姑娘来,两人站在一起方能称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怜天不遂人愿。
陆知杭等夜莺把门关好,这才拿起素净的白色内衬穿上,将衣襟抚平,视线落在了那件大红色的圆领婚服上。
柔顺飘逸的华服上,裁剪得体,精致的祥云缭绕,中心处的金龙翩然欲飞。
绣工自不必多说,皆是由宫中心灵手巧的绣娘用上等的金丝线,细心缝成。
把这红火喜庆的婚服穿在身上,陆知杭腰间系上羊脂玉束带,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铜镜中眉目如画,遗世而独立的清隽男子。
“想不到人生第一次穿婚服……居然是去娶男主的路上。”陆知杭扯了扯嘴角,哪怕过了一个月,他都觉得这事情分外扯淡。
把心里的诸多有忧虑全都压在心头,陆知杭嘴角复又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才迈着乌黑的长靴,翩然行至朱门外。
陆府空旷的长街上,此时正敲锣打鼓,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个个探头探脑欲一睹风华。
手持唢呐、锣鼓的乐手鸣声吹奏,整齐有序地排列成两侧,最前头还有几人高举大红色的木牌,后边是壮硕有力的八个大汉,抬着一顶繁贵富丽的花轿。
陆知杭的目光在看见那顶花轿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只能说不愧是皇家,出手就是阔绰,比他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可要气派多了。
但那花轿再如何好看,接的人是男主时,陆知杭心里就多了几分古怪,还有点好笑。
陆知杭一脚踩在悬挂在旁的马镫上,顺势上了马鞍,居于高处时纵目四望,见所过之处皆是一派喜气洋洋,与他此时的心情天差地别,颇为微妙。
“出发吧,莫要误了吉时。”陆知杭沉吟片刻,声如温玉。
他不能逃,张氏还在府上等着他,真要逃了,如今所有努力奋斗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与男主成亲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管再如何抗拒,都得硬着头皮上。
阵仗浩大的迎亲队伍,在一阵喧闹的敲锣打鼓声中,缓缓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簇拥的人群不断,那高坐在红鬃马上的俊俏新郎更是夺人眼球。
陆家前往皇宫的路途不算远,彼时所有准备赴婚宴的宾客都在公主府上等候,陆知杭三番两次在众多百姓面前露面,这会前去接亲,被人议论窥探,内心波澜不兴。
唯一能让他心里有几分波动的,除了男主怕是没有别人了。
就这般在马儿的颠簸下,高耸入云的巍峨宫墙赫然出现在眼前,四周推搡着的百姓喧闹不止。
“这就是驸马爷了?长得可真俊啊!”
“也不看看人家娶的是什么人,可是这天底下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女子,能娶一国公主的,能是什么凡人不成?”
“果真是才子佳人,珠联璧合,我也得沾沾喜气,日后嫁个好郎君。”
陆知杭抿紧了嘴角,无视耳畔叨扰不休的议论声,越过众多晃动的人影,如走马观花般,于千万人中驻足在那抹艳丽的正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