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得了解元,若无意外,京中主考官会给几分薄面,让他得个名次,但这事仅是十有八九,倘若会试发挥失常,落榜也不无可能。
张氏原本还在想着,带自己去江南作甚,家中产业该如何处置,听到儿子说不准备再回长淮县,一时慌了神,急切道:“知杭,娘跟你去江南。”
“左右这铺子也是租的,省得我们再去劳心,娘只管跟我在凤濮城享福就好。”陆知杭得了满意的答复,神色微缓。
张氏要是有得选,当然更愿意和陆知杭去凤濮城,只是人生地不熟,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心下还是有些慌张,沉默了会又问道:“那铁树,是留在这儿了?”
“看他如何抉择,娘要是想带上,他也愿意的话,就一起启程吧。”陆知杭见张氏还惦记着张铁树,便如此说。
对方当年意图不轨的事,陆知杭还记得,不过这两年对张氏却是尽心尽力,在长淮县又没什么亲眷,孤身寡人的,能陪着他娘也算人尽其用了。
鹿鸣宴定在了放榜的三日后,这一趟陆知杭手头上已不如上次那般拮据,匆匆谱了曲子献给闻筝,而是专门买了些不落俗套的礼,专门送给了主考官。
“知杭。”闻筝一手背过身后,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唤了一声。
此时已是宴散,陆知杭正打算乘着马车回客栈,好携着终于回家先。
其中的环节陆知杭只觉得乏味,单单记得了徐大人对他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善意。
听到闻筝低沉的嗓音,陆知杭面不改色地转过身来,作揖道:“闻大人,有礼了。”
“唉,一年不见,倒还生疏了,你这香皂的营生,本官可照看得不错,道句谢都难以听得。”闻筝这话带着几分责备,偏生他是笑着说出来的,并不让人觉得真是在苛责。
陆知杭垂下眼眸,暗自琢磨起了闻筝这话是何意。
香皂的生意确实是他承了对方的情,只怕是要让自己谨记这份恩情的意思,以后好挟恩图报。
“多谢闻大人这些年的照料,知杭定铭记这份大恩。”陆知杭鞠了一躬,状若郑重。
闻筝眯着眼眸打量了他一会,淡笑道:“本官赏识你的文采,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陆知杭只管点头称是即可,闻筝随后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可话里话外无一不是有所求。
鹿鸣宴散去后,一行人在长淮县短暂地停留了一月余,赶在天寒地冻之前,众人随着镖局又返回了江南,只等交代完事宜,筹备会试,赴京赶考。
这趟前往江南的行程多了张氏和张铁树二人,长淮县的豆腐铺是彻底搁置了。
张氏是头一次出远门,收拾了不少的行囊还担心落下了什么,磨磨蹭蹭才眷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看着沿途的城池,各地风土人情时少了离别的忧愁,反倒开始兴致盎然的当做外出游历了,对她来说又何曾见识过这等风景。
“我以往只以为这天下就长淮县这般大了。”张氏脸上的喜色还未收敛,感慨道。
她非是真以为天下独独一个长淮县,而是不曾亲眼领略过晏国大好河山的诗情画意。
“等到了凤濮城,我再带您去瞧瞧江南的繁荣,还有咱们家的酒楼。”陆知杭坐在张氏身侧,小声道。
张氏听到前边的话只是稍稍开心了些,待酒楼二字一出,顿时眸光大亮:“知杭,咱家这酒楼当真能日进斗金?可需要娘替你看管着?”
“主要是在江南各城都有不少的分店,能赚一些银子。”陆知杭低下头来看着张氏,笑道,“您只管享福就好,这些事情自有专人来办。”
这酒楼乃是与阮阳平一同合伙开起来的,暂且不说张氏帮不帮得上忙,就算他娘正好有这方面的才能,也得问过师兄意见不是?
阮阳平对此当然没有异议,但对方不是下人,而是陆知杭的亲娘,又怎么好意思让人看管酒楼?
张氏脸上的喜色微敛,止不住地点头:“说得也是……”
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方才就是一时兴起,张鸢姝自感真要把能赚这么多银子的酒楼交给自己,万一搞砸了,可就罪无可赦了。
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专人来办才是,既然现在酒楼生意不错,就不需要她去操心了。
路上走走停停,几人都顾及张氏的感受,每每到了城中歇息,都会出去转悠一圈,免得他娘憋闷坏了。
就这么过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离乡试结束恰好一个半月,眼看就要步入仲秋,总算紧赶慢赶到了凤濮城。
这会正是秋季,两侧的杨柳萧条瑟缩,枯黄的枝叶随风落在跟前,哪怕一片落黄都遮不住凤濮城的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