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坊中制成的成品并不能用于缝合,反倒是半成品适合些。
“呃……有是有。”小二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寻常人家都是买做好的,怎么这公子生得翩翩如玉,要求如此古怪呢?
不过上门便是客,小二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声,而后就拿着一批晾晒好,还未处理的羊肠线过来。
陆知杭的视线在那一根根丝线略过,在瞥见其中一根时顿住,而后拿在手中试着拉扯了一下,那线直接应声断裂,看得小二目瞪口呆。
“客官,你这……这是来砸场子的不成?”小二捡起那根断裂的羊肠线,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闻言,陆知杭想起来还未说清楚,连忙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我这些弄坏的,一会价钱再多给你一些。”
“真的?”小二愣住了,想不明白这人怎地如此古怪,不过有钱赚,他懒得多想,脸上复又堆笑道:“您看!您看!”
那嬉笑的表情怕不是恨不得陆知杭多损坏几根。
“适才那根倒也可以,只可惜太脆了。”陆知杭惋惜了一声,重新在那一堆丝线找了起来。
羊肠线本就制作不易,同一批制作的丝线中,能够成品的不过一半之数,他又要挑选用来缝合的,自然就更困难了起来。
在经历了太脆直接崩裂,太粗会留下针眼瘢痕后,终于找到了一根头发丝粗细,韧性又足的细线了,继续找了两根备用,陆知杭这才付了钱,多了几十文钱当做致歉。
好在他之前在忙乎自行车的事宜时,接触到铁匠铺,顺道托着打了些简易的外科器具,否则他现在都不知上哪找持针钳去,不求多精确,勉强能用就成。
回到府中,陆知杭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酒精消好毒,突然又有些后悔没用羊肠再做一双无菌手套了。
不过羊肠线被他幸运的找着了现成的,手套就不好找了,一一摆弄好所需的物品,又找了些可替代物,再回神时天色已经晚了。
“夜莺,替我多拿些蜡烛来。”陆知杭坐在卧房内的桌案上,清点了一下物品,轻声吩咐道。
得了令,夜莺连忙应声去办了,符元明对他向来阔绰,府上的资源应有尽有,自然不存在克扣的道理,几根蜡烛摆放在桌案上,只点燃了其中一根。
夜莺细长的双眼在上边古怪的器具停留了会,鼻尖闻着熏人的酒精味,待陆知杭消毒好盖上后才好了一些。
公子拿这些玩意是要作甚呢?
第73章
夜莺琢磨了会也没明白陆知杭具体是准备行何事, 按理说她一个侍女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奈何桌案上的东西实在太过新奇,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过她也没细思多久, 在器具一一准备好后,陆知杭点了点麻醉剂、持针钳、缝合的针线,消毒物品和用于清创的生理盐水, 边上放好了肥皂和清水,止血消肿的中药三七, 包扎的白布等。
“知杭。”云祈身上的衣物还是方才在王大夫家中那套,手臂处划开一大道口子, 白布缠绕染出点点血迹, 脸上的黑纱斗笠遮住面容。
“来得正是时候, 你先在这坐下。”陆知杭听到一声熟悉的清冷中性嗓音唤他,抬首就瞧见了正主,笑逐颜开道。
“好。”云祈的视线在那一桌子奇奇怪怪的工具扫视而过, 最后停在了那张书卷气的脸上,随口应了一声。
陆知杭替他把木椅拉开,自个也坐在了身侧,朝着夜莺轻声吩咐道:“替我把这些蜡烛都点了。”
“是。”夜莺看了几眼桌上好几根的红烛, 不由有些心疼起来,哪怕是到了符府这等阶层, 蜡烛也不是可以随意挥霍,一次性点上这么多根的。
在那几根烛火亮起时,原本略显昏暗的卧房顿时一片明亮, 紧挨着的两道影子投射在石墙上, 火光微晃。
陆知杭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郑重的替云祈把那勒紧的白布缓缓从手臂中解开, 手中锋利的剪刀一把剪开绸布,看着洒了些许药粉仍是浸染出血的白布,动作立马变得轻柔,极尽所能不让身侧的人感到多余的疼痛。
因此也导致了这拆卸的进度肉眼可见的缓慢,深怕多使一分劲就把伤口扯到了。
云祈低垂下眉眼,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俯身动作着的人,柔情一闪而逝。
哪怕时隔十几年,眼前的人温柔一如往昔,不曾变过。
他娘亲一生求之不得的真情,他好像找着了,若对方能接受断袖的话。
把带血的白布搁置在一边,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满是血色,延绵半尺长,竟比想象中深上不少。
“疼吗?”陆知杭嗓音略显低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