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将近一个月的练习下,陆知杭的字在他这个年龄段写得也算不错了,当然,和原身比起来就差了不少,但也能拿的出手,只是会被说一句平平无奇,中规中矩罢了,此时距离院试开始还有七日左右的时间,他自启蒙起就是他爹陆淮教的书,知杭这个字还是他爹临终前取的,未曾去上过私塾,自然没有同学可以一起联保,联系了那在张家村的老童生才搭了人家的便车凑够五人,认保的人也是那老童生找的,从少年到暮年,年年参考,却一次未中,说来也心酸。

陆知杭挑灯至深夜,双眼看书看得有些累了,一旁伴读的陆昭早早就趴在桌案上睡死了过去。他放下书卷,双手轻柔匀速的在眼周轻按,做起了眼保健操。说来,自上了初中,陆知杭就没再做过,可这古代近视了也没眼镜给你戴,他时常用眼过度,只能用此法来缓解,高考的时候专业报的临床医学,还是八年本硕博连读,好不容易进了医院,刚能跟在老师身边做手术,又一命呜呼到了古代,继续埋头读书。

盖因是院试快到了,长淮县的学子比之往日要多了不少,大街上随意溜达一圈就能看到满口之乎者也的男子,要不是这店铺太小,陆知杭恨不得开个客栈,趁机捞上一笔,不过他没赚到学子们留宿的钱,倒是赚了不少豆腐钱。

院试将近,张氏比陆知杭这个赶考的人还要急躁,千叮咛万嘱咐,成天念叨着要准备些什么,还自行发明了豆腐干,能放置多几天,说是到时给他带进去吃,吃得好才有精力考试不是?而陆知杭除了埋头苦读,做最后的冲刺,也没心思管身外事,可惜这次院试在原著中没过多的提及,不然他还能提前压压题,万幸的是这次主考的学政喜好他倒是清楚,谁让这位学政大人主持院试的时间和女主巧计救尚书的剧情相近,就顺嘴提了一句。

院试正场一场,复试一场,在无意外的情况下最晚七天的时间能出案,在县里的告示牌上张贴名词,广为告知,榜上有名的便可称为“生员”、“秀才”,算是有了功名,勉强迈入士大夫的阶层,除了免除徭役,见官不跪等特权,也不能随意的对他用刑。不过就是成了秀才,也是分等级的,院试名次靠前的是禀生,届时每月会有一两银子的例钱,每日堪堪够两人吃饱的白米,次一点就是增生,银子和白米都无,再次就是附生了。

陆知杭通过重重险阻才终于在衙役的审查中进了号舍,放好自己被掀得七零八落的篮子,端坐在那闭目养神。这既算他第一次参加科举,也不算是,不过记忆终归是记忆,来到这窄小的号舍,除了莫名的熟悉感,他仍是接受不了这艰辛的环境,好在没分到臭号。

哐哐哐

衙役敲了敲锣鼓,示意考试时间已到,于是便有人陆续发下了十几张整洁的宣纸和此次科举的试卷,庄重压抑的气氛让陆知杭难得紧张了起来,他对自己的水平认知不算精确,要是原身来考,名列前茅当之无愧,他自己却是赶鸭子上架的,收到卷子,陆知杭深吸了口气,摊开就细细地端详了手里的卷子。

第13章

陆知杭并未在看到卷子的第一时间就火急火燎的下笔,纵观他左右两旁的童生都已是磨了会墨,略加思索准备下笔了。这卷子的第一部 分便是墨义,视线所及之处的问答题都了然于胸,他稍稍放下心来,又往下看了帖经的内容,与现代考试的默写差不多,对他这过目不忘之人来说就更简单了。

前两部分的内容有了底,陆知杭并未松懈下来,又看了看策论,比之前面的有了不小的难度,同时策论与帖经相较,多了几分阅卷人的主观判断,不单要文笔好,论点站得住脚,也要博得阅卷官的青睐,卷中的策论题对陆知杭而言难度有,但还不不至于苦思不得其解,真正难的是,该如何写才能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同理,最后一道的经义也是如此。

陆知杭将毛笔从笔架上取下,沾了沾适才磨匀的墨水,神情颇为谨慎,一笔一划都写得小心翼翼,虽只是墨义和帖经,但这必得的分,他也不想因自个的疏忽而错失,此次院试各地学子云集于此,他切不可大意,一旦污染了卷面,哪怕是文曲星下凡,这卷子也是要罢落的,写错字更是万万不能。

怀揣着这份慎重的心,陆知杭也不知自己写了多久,久到双臂都略微发麻,才将前半部分的内容都写完,身旁的学子早已是把提前准备好的吃食都喂进了肚子里,他却恍若未觉,继续埋头写起卷子来,一气呵成,只剩下最后的经义和诗赋题。

诗赋是以中秋为题,看到这算是较为大众、几乎不假思索就可以赋诗一首的题目,他略微怔了怔,半响才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晏国虽是架空朝代,但写这本书的作者却不是,自然而然的就把这几个重要的节日也写在了设定内。

“中秋……”陆知杭用毛笔轻轻太阳穴,停下笔来思忖,大多数人念及中秋,无非是赞叹中秋玉盘皎洁,望月思乡,亦或写阖家团聚之喜,他倒也没有另辟蹊径之意,在草稿纸上写下一首诗来,略加修改平仄使之更为工整后,就誊抄至卷子上。不过他写的虽也是借明月寄托思乡之情,但思的乡却不是张家村,而是横跨另一个时空的二十一世纪。

笔落,陆知杭难得有些怅然,穿越到晏国一个多月余,他好似有做不完的事,倒也没多余的功夫黯然沮丧,左右在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时代,除了几个朋友,也无甚可留念的,至于父母,在他高考过后,接他的途中就被突来的横祸掠夺走了生命,若非这个原因,陆知杭也不会报考医学专业。

写完诗赋,陆知杭还想继续把经义也写了,刚提笔就觉得身体一阵虚弱,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午饭还没吃,无奈作罢,将毛笔搁至笔架上,在考篮上搜寻半响,拿出张氏为其准备的豆干吃了起来,又饮了些清水,状态才稍有好转,又想要是有豆腐乳吃就更好了。

陆知杭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道,自己这一专注起来就忘乎所以的状态哪怕到了另一具身体还是半分没改。休息了片刻,把其他人的两餐当做一餐吃了,陆知杭又仔细忖量起经义题。

此次院试出的命题为:孝者,所以事君也;悌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出自《大学》第十章 ,意思是说对父母的孝顺可用于侍奉君主;对长者的恭敬可用于侍奉上级;对子女的慈爱可用于统治民众。

制艺首先便是要破题,陆知杭对这道命题并不陌生,略一思索便有了几个破题的思路,择优选了一个,开始承题,除了平仄对仗外,用词也有讲究,写至束股,一篇文章也就完成了。他对自己的文章虽说满意至极,但每个主考官喜好各不相同,比如现今的洮靖城知府尚文福就喜好辞藻华美的文章,而当今丞相欣赏实干简练的文章,照着原著所言及学政的文风偏好,陆知杭在草稿上修修改改半天才开始抄录。

哐哐哐

他抄至一半,衙役就拿着锣鼓开始巡着号舍敲锣打鼓,示意剩余的考试时间不多了,陆知杭心下一惊,他答题的时候速度绝对算是快的那一拨人,无奈写字的速度大不如人,他若是急躁起来,那手勉强能看的楷体字就浮躁了。他闭了闭眼,屏蔽了耳畔的锣鼓声,继续埋首誊抄,只是速度却略微加快了些许,双眼定定地看着卷子,生怕写错一字,就将这一日的辛勤皆付之一旦。

“收卷!”端坐主位之上的考官瞥了眼身旁的日晷,严肃道。

陆知杭像是没听到这句话般,继续在卷子上抄写,在衙役快走到他身旁时才将笔墨搁置一旁,长吁了口气。

晏国的院试据他所知,共考五场,每日一场,内容大差不多,和县试、府试一般无二,其中第一场考试是最为重要的,考罢,阅卷官会用圆圈揭晓,写坐号,不写姓名,出一草案,取此次秀才名额的一半之数。最后尽皆考完后才拆弥封确定姓名,通过院试的童生便是秀才了,五场下来,出了号舍的学子大多面色苍白,陆知杭还好,持续一月余的锻炼让他的身体素质比之大多数人要好上不少,除了精神疲惫之外,倒也还好。

一出考场,他还没回过神来,张氏就赶忙上前,心疼的替他整理了一番仪容,说是要替他好好补补身子才行,完事欲言又止,想问问他在里边考得如何,但又担忧戳到心伤。

陆知杭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只是装作轻松的轻笑道:“尚可。”他不指望考个禀生,只要能如愿参加往后的乡试,有入县学的资格即可。

“知杭,你今年也不过十六,便是没考上,咱两年后再试也可。”张氏回家的途中,试着宽慰道,深怕万一没考上,陆知杭会接受不了。

“夫人,公子天资聪明,区区院试,必能名列前茅。”跟在一旁拎考篮的陆昭不知是没看出张氏的意思,还是不喜她这般气馁的想法,笑着说道。

“好了,结果尚未可知,七日后放榜就知晓了。”陆知杭轻笑着打断,陆昭估计以前身世不凡,就是到了陆家当书童,也未有一般奴仆的尊卑观念,好在张氏也不是迂腐之人,要是换到别家的高门大院,可就要受些苦头吃了。

几人谈笑间就到了豆腐铺,因着今日是陆知杭院试结束的日子,张氏便没有开张,洗手作羹,还买了好些鱼肉。

陆知杭刚到陆家又装饰了一番的豆腐铺大门时,余光瞥见对门的铺子也挂了个烫金显眼的招牌,五个字赫然是李氏豆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