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安便在这个目光中一点点的收回了笑意,沉着声音说了实话:“师父,你知道潜州的齐太守吗?”
林倾白虽是一直在京城,但是对潜州的战局格外的上心,自然是知道的。
他侧过脸没有说话。
郗安继续道:“潜州齐太守多年来一直暗中和赤族交易,对赤族的进攻表抗内纵,以至于多年来潜州一直备受赤欺压,当时我察觉有异,摸查许久才查到齐太守身上,而齐太守却提前收到了信,想要带兵叛逃赤,只是他们若是想要投诚赤,赤王开出的条件就是带上我的头颅。”
林倾白的瞳孔猛然缩紧,望向了郗安。
郗安却神色依旧,继续道:“那日我正在刻这个木人,刻着刻着就睡着了,刺客伪装成了军营里的侍卫,趁着四周夜色无人走进了我的营帐,用刀想要割下我的头。”
林倾白皱紧了眉头,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然后呢?”
“那个刺客是个蠢货,割偏了,然后被我杀了。”郗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松,指尖还在
摆弄小木人,像是所经历的事情小到不足以让他再多说上几句。
林倾白却是挂心了,他抬起手,指尖落在了郗安的脖颈处问:“伤在何处?”
“师父。”
“让我看一看。”
“不过是小伤,没什么好看的。”
林倾白便不再多语,只是执拗的望着郗安。
郗安拗不过林倾白,只得无奈的抬手解开了衣服的上领,露出了脖颈。
林倾白凑近了些,看见郗安锁骨上方果真有一道刀痕。
那道刀痕很深,留下了一道刀疤,虽然不至于割破命脉,但是也真的是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些还都是看的见的地方,至于其他林倾白都不敢想在郗安的身上还有多少的伤痕。
每一道伤痕只要是在砍的差一点点,就足以要了郗安的命。
虽是在这场战役中郗安能够保住命,就已经很难得了,可是林倾白却忍不住的去想,他的小徒弟走出去的时候皆是光鲜,而回来时却是满身伤痕。
林倾白的指尖抚在郗安的肩头,渐渐的缩紧,他低下头,咬着牙齿,竭力的克制着眼眶的酸涩。
今日他已经克制了很多次。
如今已经夜深,他不想在郗安面前失态。
谁知郗安这个孩子一向没存什么好心思,他望着林倾白咬紧下唇,眼角泛红的忍耐模样,眸色暗了暗。
忽然他凑近了些,对林倾白说:“师父,我身上还有很多的伤,你要看吗?”
林倾白便是当了真。
他眼睛一眨眼泪就坠了下来,却顾不得这些了,声音低哑的问:“都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说着林倾白的手扒上了郗安的衣领,却被郗安一把给按住了手腕:“师父,我逗你的,我没什么伤。”
林倾白一愣,忽然推了一把郗安的肩膀,说:“你给我出去!”
郗安一把抓着林倾白的手不放,将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哄着林倾白说:“师父,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想要你心疼我。”
林倾白一看郗安这番的认错,哪里还有半分计较的心思。
郗安这个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惹了师父生气后,再跟个小无赖一样粘着林倾白,打也打不了,斥也斥不走,跟个牛皮糖一样,非要贴到林倾白不生气了为止。
这番一闹,二人多年未见的那点生疏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林倾白坐在那里,半响不言语,只是眼睛依旧泛着红,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似在跟谁赌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