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透出朦胧的自然光,有人站在门边, 江宏费劲地往外看。
男人一袭深色大衣, 衬得人越发挺拔, 标志性的桃花眼比墨还要漆黑。
虽然他们只见过一面, 江宏依旧认出来人。
不是段知寒又是谁?
小巷初见给他的记忆太深, 正是在那个小巷,他成了一个躺床上的废人,加上这些天受的折磨,他身体涌出从所未有的恐惧。
江宏看着门边的段知寒,惶恐得想叫出来,可被严严实实套着嘴套,动不了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段知寒来干什么,来结束他的性命?
那也不至于亲自来,何况这么声势浩荡,他又是惶恐又是疑惑,在看到后面的江戾那刻,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他知道对方来干什么的了。
段知寒冷眼睨着手术台,这是他第二次见江宏,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不是留着江宏有用,在江宏刺激到江戾那天,这个人就不该活着了。
看向手术台的还有江戾。
不同于段知寒的轻视,小机器人站在门外,微微掀开半扇眼帘,视线从手术台的最下方,缓缓往上移。
刚看到江宏的衣角便移开。
虽然他见过江宏不止一次,前段时间还看过视频,但他始终想不起江宏的样子,直觉告诉他江宏很危险。
他的身体下意识发抖,段知寒握住他的手:“不想见可以不见。”
江戾的确不想见江宏,或者说不敢见江宏,连声音都不愿意回忆,而且脑子里有个稚嫩的声音,提醒他快逃走!
他找不到见江宏的理由,但段知寒想他见见江宏,肯定是为他好吧。
如同刚降临到地球的时候,他内心涌出强烈的不安,那时他把自己藏在壳子里。
这次他想自己走出壳子。
小机器人挣开段知寒的手,低着头往前走,从光明的室外走向阴暗的室内,一个人面对前方黑暗。
光滑的地砖映出他的脸,还没走到手术台,就听到江宏的哀鸣。
他脑中闪过阴冷的童谣:“小风轻轻吹,小鸟低低叫,小狗慢慢跑,小猫偷偷笑,屋里静悄悄,宝宝睡觉觉。”
江戾前进的脚步停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段知寒的话传来:“他的嘴被封住了。”
他这才继续走。
段知寒看着少年的背影,他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人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想象。
在少年的想象里,江宏是个身材高大的巨人,与其让江戾活在恐惧中,一辈子战战兢兢。
倒不如让江戾看看,江宏不是什么巨人,只是个年老体弱的凡人。
江戾不知道段知寒所想,一个人走向江宏。
从门边到手术台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他每走一步,身后都会渗出冷汗。
当走到手术台边时,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地在手术室响起。
这段路走了七年。
他停在手术台前,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努力提醒他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