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南 第五十六章 秘密

千年情牵 白兰蒂 4881 字 3个月前

同沈南新说完那句话,我便一笑起身,然后扬长而去。

而后的日子,我没有在家收沈南新那些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礼物,而是得工夫便去智觊大师处。

智觊大师并非时时都在,在了也未必有空。我不在意这些,寺里的大小僧众同我熟悉起来,见面微笑打个招呼,那间最小的客房俨然是我清修的地方。听着一声声庄严的暮鼓晨钟,声声中晨昏交替,只觉人世不过如此,我已拥有太多,无论怎么付出也回报不了我上苍所给予我的所得的万一。

慢慢的,柳言也成了我心中一个浅浅的影子,每个人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奔波不已,为了自己的理想同过往渐行渐远。当此时,我格外的敬重起柳言,一个人儿女情长易,认真做事难,认真做事易,持之以恒难。柳言在我所不能理解的隐忍中,孤独前行。或者杨广是他认为最适当的同路人,但是,杨广却永不会是他的知音。

杨广的样子还是那样深刻的铭记在骨髓里,我出神的望着窗外的翠竹,爱一个人有时候可能会穷尽一生。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直统统的直来直去。他不能给我我需要的,我便只能跟他分开,爱情,有时候并非死缠一处,牵扯不休,到头来一团污烂账。幸福、美好、安稳、甜蜜,无数的形容词可以取代爱情共度一生,如果没有体会过爱,或者我也能那么过一辈子,但是一旦知道了,我便不会用别的情感取代,那对别人是一种不尊重,对自己一样,一生何其短暂,把握着一种感情那么难吗,我轻轻叹口气,人生不满百,不能作决断,只是我会努力下去,为着一份纯洁的心境而勇敢,像柳言,即便孤军奋战也永不停步。

有时候不爱,比爱还坚持。我相信,这种坚持并不让我在爱情上卑微,而是骄傲的,我爱你,我付出,然而我却不要你的回报,一点不要。因为这是一件私人的事。于是,这不再是男女悲喜的欲望,而是一份情怀。

茶水表面平静无波,我轻轻端起来,吹了一下,一阵涟漪。

智觊大师说并不教我什么,只是抽空陪我坐在禅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有时候甚至从上午坐到下午,我们就喝茶、听着自然中的所有声响。慢慢的,我的心越来越静,越来越清,到了起身的时候,相视一笑。

智觊大师说我的心境很好,他说一个人未必需要出家,出家人若不能悟未见得比俗事中的人来的超脱,如果红尘恩怨未断,大可去轰轰烈烈爱恨一场,痴嗔仇恨一个不少。他又说至高的无情是有情,至高的有情是无情,我若有所得。

“玉儿。”

我转过身,沈南新憔悴的站在我身后,我笑道,“你也来了。”

他轻轻的皱着眉,有些忧伤的看着我,“我找不到你你居然能舍得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也来这里躲着我吗?”

我微笑道,“这是你误会我,我既不舍得孩子,也不舍得你。”

沈南新微微一愣,道,“你不舍得我?”

我点点头,道,“你那么照顾我,就算是骗我哄我,我也知足了,到底那些个东西你都费心了,人要记得别人的好处。”

“玉儿,”半晌沈南新低声道,“我很惭愧,我不如你。”

“瞎说。”我到了杯茶给他,“喏,我发现我似乎除了给你茶还是给你茶,没办法,东家,我是穷人,没有什么珍珠烤羊腿,玛瑙炖粉条。”

沈南新笑开来,道,“玉儿,有时候你特别会哄人开心。”

“是吗?”我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我有这份才华可能是哄儿子哄的吧?”

“玉儿,”沈南新忽然眼睛一亮,道,“你给我这么多,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好不好。”

“算了,”我道,“我没给你什么,也不想看知道你的东西都好的不得了。”

“玉儿!”沈南新命令道,“必须跟我去看,我就要给你看。”

“为什么?”我不解的看他。

“因为……”沈南新微笑道,“你是我的伯母。”

说完,他又扯着我的手就跑,这个人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我横了他一眼,想来是寺里的人都熟悉了这位师兄的脾性,居然没有谁显得惊讶。

“我没有跟智觊大师拜别呢。”我忽然急道。

“没关系,他才不在乎,他事情多着呢,我跟你说他就喜欢装神弄鬼故作深沉的坐在你对面不说话,其实他是困的睡着了,真的,有时候还打呼噜。”

“沈南新!”我往他白白的长衫下角上踩上两个小脚印,“你别胡说八道,那是你师傅。”

“我知道我的故弄玄虚就是跟他学的嘛。”

我拿他没辙,这人随心所欲的已经要人命了,我以为古人都尊师重道的很,原来也有这样顽皮的坏学生。

出了寺,是一顶青色小轿,沈南新道,“请。”

我问道,“那你呢?”

沈南新打了个哨偬,缓慢的马蹄声传来,一匹纯白如雪的马跑到沈南新边上,噌来蹭去。他拍拍马的后背,然后翻身跃上,对

我笑道,“走了。”

抬轿的四个轿夫当非常人,我坐在轿内,感到说不出的平稳以及迅速。将近两个时辰,却还在路上,我忍不住掀开帘子问道,“沈南新,我们到底去哪?”

“就到了,你看前面。”他伸手指给我看。

前方,我看到四周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散户,正中则是用深黑色石头堆砌的一所大宅院,依山而建。在下午的阳光里,威严刚硬。就好像是在苏州园林里发现了欧洲的城堡,显得震撼而怪异。

距离越近,越发现这个宅院占地面积广阔,左右不能望到尽头。正门两旁,各高耸着两个酷似哨塔的塔,上面留出了一排排的弓箭孔。正门是同石头相似颜色的黑色木门,两扇紧闭着,厚重如城门,虽不华贵,但使人敬畏。

宅院的围墙细看来也都是石质的,一尺见方的石头,均匀整齐,缝隙抹的光滑细腻,虽在夏天,仍是冷峻非凡。

院内高高的树枝跨过院子,延伸出来,刺刺愣愣的,如此参天大树,想来年月甚久。

“东家。”门口那个似乎在打盹的中年人好像懒洋洋的,但是一个转眼已经恭敬的半跪在地上。

“开门。”沈南新淡淡道。

无声的,黑色大门像一个巨大的洞开的眼睛,高傲的望着下面矮小的人类。

轿子跟随着沈南新进了宅院,我掀着帘子,惊讶得左顾右盼,里面人来人往,井然有序,见到沈南新无不恭敬的行礼。沈南新将马交给了旁人,走到轿子边,微笑着伸出手,对我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