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婚的这天,不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观星象的全看走眼了。
这年的初冬,天气特别的寒冷,一场飘飘扬扬的大雪覆盖住了整个长安城,登上轿子之前我停顿了一下,用手轻轻的掀开盖头的一角,天空阴郁,苍苍茫茫的白。我深呼吸一口气,五脏六腑感觉骤然清爽,可下一秒又觉得犹有冰扎。
我浑浑噩噩的跟随着人们的步伐,听不清周遭的人在说什么,欢声笑语歌舞升平花团锦簇多了,也不过是噪杂。
今日,杨坚吩咐宴百僚,各有赏赐,同时大赦天下,要普天同庆。
我一个人独坐在新房内,截至目前未曾出任何差错已松了口气。
这几天我总梦见,在行礼的时候,我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怎么也想不起来该做什么,所有人都盯着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头大汗,杨坚吩咐左右把我这推出门外,乱棍打死。每个人都开始哈哈大笑,甚至我身边的人都在笑柳言温柔的笑着,唐谦含蓄的笑,连环开心的笑,萱姨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我哭着求他们帮我,他们却全然不理睬我。这时候萧怡走出来站到他们面前,而他们聚拢到她身边。萧怡轻轻的笑着对我说:念喜,你假装我的妹妹,欺君大罪,要灭九族的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妹妹,然后取而代之?我哭着说不是。他们却都停止住了笑,冷冷的看着我集体说:就是你,就是你,你是个杀人凶手!萧怡脸色铁青:一定是的,你为了荣华富贵杀死了我的妹妹,天理昭昭,你逃不了。周围所有人齐喝:逃不了!逃不了!逃不了!
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走到了萧怡身边,搂住她,说,杀死这个骗子!一个贱民妄图嫁给我,乱了门阀,罪不可赦。
想到这里我又打了个冷颤:我居然在这个年代结婚了,而我的丈夫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屋子里火炉暖暖的,闪烁的光芒透过红色的喜帕,晃我的眼睛。影影绰绰,我也不知道多少个人在这里面,只是僵硬得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一句不敢说。
沉重的凤冠压的我脖子疼,双手冰凉的互相握住,却丝毫没有互相取暖的功能。
许久许久之后我猛然惊觉,屋子里面似乎人少了,不对,我明明没有听见有人吩咐什么,按照规矩似乎也要有一番吵吵闹闹才对吧?
一道阴影挡在我的面前,遮住了灯光。
我呼吸似乎停住了,只听见火苗“噼啪”的声音,清脆又飘忽。
我低下头,等待他为我掀开喜帕。
久久,直到我面前重新有红色的光,才觉出来他已经离开我身前,我心里一阵躁动,他到底要怎么做?难道说他是不情愿娶我这个妻子的,因此连喜帕也不想掀?难道这新婚之夜要我一个人过?
我不在乎这个男人的爱情,可是,我却太在乎他起码的态度,我的衣食父母,生杀予夺。
忽然一只暖暖的手抓住了我纠缠住的冰凉的手,然后一张小巧的宣纸递到了我的面前:
“玉儿,吾妻。”
我忽然心里一动,想不到杨广如此细腻。接过那张纸,以及笔,在下面轻轻续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写:“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