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拉着霍无恤出来后,喃喃道:“原来如此。这就说通为何要带你出使了。也说通为什么号称你与虞家主共掌卫兵,你却无半点兵权了。之前的种种理由,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差那么一点,现在就对了。”
察觉到掌心的手略带凉意,不是往常小太阳的温度,他偏头看人,只见对方面无表情,虽则他也脑中很乱,不知要如何打消齐公的想法、雍公的攻势,但他还是拍着人手笑道:“你莫要担心,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用什么办法呢?”霍无恤自己想了想,摇了摇头,“此问无解。”
“那我便先将你寄放在表哥这儿,等风头过去了,再接你回来。”谢涵见不得对方这苦大仇深的表情,“再不济,咱们一起去投奔表哥呀。我去给表哥做丞相,你去给表哥做将军。”
霍无恤自然知道谢涵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闻言也笑了起来,“那感情好啊。”
然后去交信的一路上,谢涵就开始滋扰齐公,直把齐公搞得脑袋都大了,要不是狐源在旁边盯着,险些就要答应他留下霍无恤了。
最后,咬牙只说了雍国给的筹码:雍国原本是支持刘家挑选的玉枕君姬流光的,但如果齐君能送回雍公子,就答应改支持齐女所生的精明君姬雕珑。
齐公还被烦的应下“你要是能让雍国答应支持精明君而无需送回雍公子,寡人就同意你们二人的事。”
“我虽不能让雍君支持了精明君不拿报酬,但我却可以让他违约不支持精明君。我君父素来好面子,到时候肯定不甘愿送你离开。”套出来龙去脉后,谢涵便老神在在了,还好心情地翘着脑袋报了三个菜色给霍无恤,“无恤晚上我想吃莲叶桂花鸡、荷包鹌鹑蛋、文思豆腐。”
这春末哪里去找莲叶、桂花?
嘿
别说,霍无恤的包袱里竟然有雪莲果保存的存货,以致齐公巡视路过时还坐了下来,亲父子也就口味这点上有些相似了。
岂知谢涵一咏三叹道:“是君父啊。”他抹抹不存在的眼泪,“这是无恤给儿臣的送别餐。君父你知道的,无恤不善言辞,点点爱意皆融于这山禽河鲜重。哦这豆腐好甜,好像甜到了心里,君父您尝尝还有这鸡,尝一口便觉千般滋味纷至沓来,爱恨嗔痴不外如是。”
天呐。
霍无恤按了按额头,“汤好像糊了额,我去加瓢水。”就逃遁了这大型社死场面。
齐公放下了伸出的箸,干巴巴道:“寡人饱了,你慢慢吃罢。”
等人走了,谢涵哼笑起来,好心情地吹了吹冒热气的豆腐。
就在这样的进程里,三月末,一行人抵达交信。
这座平平无奇的城池因为七百年余前昊武王在此誓师,而成了具有不同寻常意义的会盟之所,在昊王室无法辖制诸侯后,更经过多国抢夺。最后被梁武王兵不血刃地从杞公手上拿了下来。
因为是梁国城池,也因为此次主要目的是推选梁国新君,因此最先到的便是梁国刘、叶、薛三家。
随后是离的近又国小位卑的杞国,还有因为坐拥天下马场而受各国垂涎真心希望罩着他的老大哥梁国能先寿恒昌的邹国。
还有分明离得远、但已以盟主自居而早早过来的楚国。
宋国几乎与齐国先后脚到,谢妤带着宋斯先来拜见了齐君,动情道:“一别五载,君父您又瘦了。”
齐君对谢妤是有几分愧疚的,也有几分自豪,“你现在不该唤寡人君父了,你是宋太夫人了。”
“便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也是您的女儿。”谢妤泪盈于睫,“女儿还记得小时候您扶我射过箭,教我念过诗,抱我上过马,还有那白狐围脖,是君父你亲手猎的给女儿的生辰礼物,还是那么暖和。”
“白狐围脖?”齐公的神思一下子飘远了,“二十年了,你还留着。”他让人上座,怜爱地摸了摸对方发上珠钗,“改天寡人再猎一条白狐,免得让人笑话我大齐公主爱用旧物。”又笑看四岁的宋斯,“这是宋侯罢?”
“这是您的外孙。”谢妤摸了摸宋斯脑袋,“小斯,叫外公。”
宋斯生的玉雪可爱,瞪圆了眼睛看齐公,闻言,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外公”,齐公哈哈大笑起来,又和谢妤叙了会儿话,谢妤提出想和谢涵说会儿话,齐公便才叫了谢涵过来,自个儿带宋斯出去玩,把时间留给两姐弟。
谢妤看了他一眼,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问,“葛叶说,你对玉儿很满意?”
“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谢涵道:“算计她、加害她,我问心有愧,希望姐姐能让她在我府中慢慢变老,我会看牢她的。”
“她不错?”谢妤放下茶杯,“那就是我有错了?”
“是这无常的命运。”谢涵在她对面坐下,“阿姊,宋威侯、宋期都已经不在这人世了,周夫人已经是你的阶下囚,宋玉我一辈子都不叫她离开我的眼皮底下,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关爱小斯、爱护民生、享受生活。”
“涵儿,你是我亲弟弟,你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送到你面前,但唯有宋玉”谢妤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你不要被她的表象给欺骗了,我不只怕她对我形成威胁,我还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