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 谢涵眉毛皱起来了, “看来孤连小三思的满月酒也没能喝上。”说着, 走到玖少卿对面坐下,又松开眉头,“还有周岁酒, 那就是明年九月三十日。”他掰开手指算了算,“立冬呢,孤送什么好呢……”
玖少卿:“……”他又抿了口茶, “殿下, 不知为何迟迟没能入城,君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沉迷想象, 无法自拔,却被打断,还要回想他这么不乐意回想的事情,回答他这么不想回答的问题。
谢涵不雅地白了玖少卿一眼,伸手挥退侍立宫人,手中捏起杯子晃了晃,杯中茶水也随之晃了晃。
“大抵就是动了储君印鉴,犯了他的底线罢。于是,无论徐芬、江左徒做了什么,错的都成了孤。于是,无论游弋喾、徐芬、温亭因为什么留在北境,都成了孤的排除异己!”
说完,谢涵举起杯子,仰头猛灌了一口茶,透心凉,“孤什么时候需要排除异己来巩固势力了,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排除过什么异己了?”
杯子重重接触云母石案面,发出一声脆响。
玖少卿见他眼角发红,叹一口气,转身扒出一把小土撬,撬开一边松松的泥土,取出一坛酒,“喝吗?”
谢涵睨那酒坛一眼,摇了摇头,“孤明日还有事。”
玖少卿点头,把那坛酒塞回去,道:“动储君印鉴,确实是触及君上底线的事。当时情况紧急,动也便动了,如今无可改变,只能补救:殿下何不如把它转交给君上,以示忠诚敦孝呢?”
“交上去?”谢涵双眉猝然皱得深深的,“岂非就是说孤做错了?况且——”他脸上的冷然融化一角,露出淡淡的怀念与温情来,“那是君祖父给孤的。”
“先君给殿下,是为了让殿下更好地掌权,以更进一步。如今时移世易,殿下握着它,不只不能给您带来益处,反受其害。”玖少卿认真劝道:“至于是对是错,曲直自在人心。殿下何时这样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谢涵凝着对面人,好一会儿,晃了晃头,“你是不是拿酒给孤了……怎么觉得有点晕……”
“怎么可能?”玖少卿好笑,“是给您清心火的菊花茶,殿下怕是舟车劳顿乏了……殿下——殿下!!”
他话未竟,便见对面人一头栽倒在石案上——再困乏也困乏不成这样,他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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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清风从面上拂过,带着微凉的腥味。
谢涵睁开眼,群星闪耀。
他似乎正以一个安详的姿态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身上盖着一条棉被,周围嘈杂不断,脑袋是仿佛宿醉过后的疼痛……
一时间,谢涵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他撑掌坐起,棉被从身上滑下,露出里面的甲衣披风。
披风?
谢涵慢一拍反应回来,终于记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况——他突然就倒下了。
那这里是哪里?
玖少卿呢?
谁?是谁带他来的?
“呜——”这时,一声号角响起,这声音谢涵很熟悉,是冲锋的信号。
打仗?哪里在打仗?
谢涵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前方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是攻城,不断地有人爬上城墙又掉下来。
那面巍峨城墙是那样古朴熟悉。
那些攻城士兵的军衣他永远不会忘记。
扶突城北城门。
平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