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答反问:“李州府不知?”
“……”李景扬张了张嘴,脑子里将事情过了一遍,摇摇头,“不知。”
谢不说话了。
他越沉默,李景扬心中便越是打鼓。
谢究竟在搞什么?
若他知晓萧家旧事,也算是太后一派。近日永州的暗潮也皆是来源于此,他不忙着给太后收拾烂摊子,怎么死盯着他李景扬不放?
若他不知晓,如今这些行为便更是怪异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得谢轻笑道:“李大人忘性怎得如此大?前些日子圣旨下来的时候,皇祖母还督促我早日为运河事宜做好万全准备呢,李大人病久了,连这事都忘了?”
李景扬一怔。
竟是为运河一事?
他在心中缓缓松了口气,事情繁多,连谢为何下永州这事都差点忘光了。在谢来之前,一直是李景扬着手督促此事的,一面是征召工人,一面是建造督台。人力、物件、钱财,都是他上上下下差人去办的,这也是刚开始他能将谢等人卡在驿馆数月之久的原因。
听到与他们暗中谋划的事无关。李景扬脸上的青灰色气息褪去,终于又喜笑颜开起来。
二人相携着往里走去。
“我比较急,大人莫怪。”谢笑道,“这事一日不按部就班地办起来,我心中便一日不踏实,时时刻刻担心皇祖母怪罪。是故昨夜一想到此事,今早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李景扬摆摆手:“也怪我,这病来得忒不是时候了,让十三殿下耽搁 了这么久。”
他们哥俩好似的,几步便越过前院,踏足正厅。
由于刚到清晨的缘故,偌大的州府府衙里没什么人。唯有零星的几个护院,也在谢到来后为避免冲撞,不远不近地退到了角落里。
谢叹道:“其实我对修建运河一事一窍不通,但此举由我提出,必定有始有终才行。眼下正值冬日,等年一过,春便来了,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说着,他惆怅地搭在李景扬浑圆的肩膀上:“李大人可有人选?”
李景扬微微讶异:“工部的大人们不行么?”
“行,只是他们到底是从京中来的,对永州不甚熟悉。若碰上恶劣天气,兴许还没有你们本地人了解。”谢道,“我在宫里做事还有老师兄长、或者皇祖母替我兜着,现在却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这不,前段日子杜喻之大人传的那张圣旨,明面上说是给我们行便宜之事的权利,实际上是对我敲打呢。”
谢苦笑道:“皇祖母在催我,叫我赶紧办事。”
李景扬眼珠一转:“这倒是……难办了。”
他背过手,手掌攥紧,面容看起来随着谢的抱怨一同担忧着,实际上,眼中细微的算计已将他暴露。
家主大人一直想杀掉这个祸害,若是从运河上着手呢?
万一谢在途中遇到了点什么岔子,重则能当场殒命,轻则传到太后耳中,治他个办事不利之罪。
正厅中已经有下人上前掌灯。微弱的光线将大厅填满,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脚边。
李景扬坐下来,思索道:“臣……倒是想起一个人。”
谢面色一喜。二人原本分席而坐,李景扬此话一出,他竟直接起身,急匆匆来到李景扬跟前:“李大人请讲。”
李景扬:“不知十三殿下可还记得与杜大人一同来的那位?”
“嗯?”
“就是那个叫做顾时清的年轻人。”李景扬转过头,正对上谢那双碧眼。二人离得过近,谢姣好的面容霎时闯进李景扬的眼中,与此同时,还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苦莲香气飘过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随即,他缓缓吐了口气。
“十三殿下有所不知,臣是认得这个顾时清的。他是永州籍贯,老家就在城郊五里地外,家里清贫,收成不好的那几年父兄接连因劳累猝死。几年前他说要响应科举令入京,让我写推荐帖,可科举令都停了几年了,我上哪去给他写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