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混沌地想，这是什么词？

“谢。”那个人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声音很冷，似乎是生气了，“不要让我发现你是装的。”

“嗯？”谢眼前一片模糊，试图歪着脑袋找回自己的视力，可惜没什么用，只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受伤的下唇，含糊道，“什么呀？”

对面的人似乎更生气了。

谢虽然理解不了那些太过复杂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但对情绪的感知依旧敏锐，他顺着自己的本能，地往前爬了半尺，讨好似地牵住那人半个手掌的指尖。

“别生气。”

谢掰开萧陵的手指，与他十指交叉紧紧攥住，一边左右摇晃着，像撒娇，又像某种不可名状的依赖。

萧陵终是叹了口气。

太后给谢服下的毒与谢青山并不同，萧陵能对药效如数家珍。初次服下，这毒药能使谢催生出异于常人的力气，并且让他的情绪异常亢奋。与此同时，药物会摧毁谢部分的理智，令他对自己的行为与意识无所感知。

而后，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服下解药，才能确保如常人。

思至此，萧陵眼中冷意更甚。他凉凉地望向谢，开口问道：“为什么非要喝下去？”

他如此聪慧，又如此妄为，明明有一千种方法推诿，却偏偏要选最坏的一种。为什么？

谢懵懵懂懂，似乎意识到了萧陵问的事什么。

他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向萧陵他好像对这件事很执着，说话要看着人的眼睛，表达喜爱要贴着人的身体。

谢：“因为我无人相护啊。”

因为孑然一身，只能用最激进、最迅速的方式去博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铁律。

不付出同样的代价，如何去获得同样珍贵的东西？

萧陵沉默了。

手依然被谢握着，这种近乎依赖的动作令萧陵说不出半个字来。他抬眼看向谢因汗渍而湿透的眉眼，因过度挣扎而松松垮垮的长袍、半露的白皙锁骨，还有那双凌乱的、却动人心魄的眼。

萧陵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而对面的谢不甘止于牵手的动作，他趁着萧陵发怔的间隙，盈盈笑着扑向他，像雄鹰之于幼鸟般扑进萧陵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先生。”谢轻声道，“是先生。”

他到底……

萧陵怔愣着，思绪一片混乱，比被药暂时毒傻了的谢还要混乱。他下意识地握住谢的腰，才恍然发觉，这个少年神情单薄，却扛住了天下万钧之重。

萧陵收紧手臂，许久之后，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我护着你。”

竹林萧萧，风声乍起。谢将脑袋搁在萧陵的肩膀上。不知何时，他的眼中已然清明如许，甚至还有闲暇擦去流过眼角的汗渍。

但他没有起身，反而继续倚靠在萧陵怀里，用自己的侧脸去蹭着萧陵的脖颈，一下一下，极为依赖。

他在萧陵看不见的角度，含着笑意，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先生。

第45章 这是可以说的吗

萧陵幼年时受过不少苦，不过那些都是可以言明的。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崽子，在刚学会走路后，就被自己亲爹拎到了刀枪无眼的战场上，虽不去前线，但在军中亦是条件艰苦，况且萧将军为了磨练他的意志，动辄便对他长鞭相向。

他那时总是哭当然他自己没什么印象，都是军中那些老兵说的。他们跟了萧将军许多年，对萧将军唯命是从，不敢因为怜爱就帮他。

不过他也不是那些娇生惯养、需要人祖宗似供着的公子，哭完了也会一骨碌爬起来，扯着萧将军的玄铁护甲要抱抱。

萧将军狠是真的狠，宠起来也是真的宠。萧家就萧陵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训练时，萧将军就会把他扛到肩头骑大马，带他坐上军中最好的良驹去草场驰骋，让他抬头去看西南那处红得滴血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