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上马车之后,天上的雨很快就珠子似地掉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马车顶,砸得两人都有些犯困。十皇子靠在马车一侧,脑袋左滚右滚,像是在昏昏欲睡,但眼睛却在幽魂似的乱飘。
谢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在十皇子又一次欲言又止的眼神转过来时,他蓦然睁开眼:“看够了吗?”
“……”十皇子刷一下转过头,一副欲盖弥彰的鬼祟样。
谢:“……”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位便宜十哥这么喜欢装蠢?
谢揉了揉眉间,无奈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身上的衣裳怎么乱糟糟的?”
十皇子顿时一脸“你竟然知道我想说什么”的表情:“衣裳便罢了,你颈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红印?
谢顺着十皇子的视线低头看去。因领口松垮,半边的锁骨漏了出来,而锁骨的正下方,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印记,形状并不规整,但在谢异常白皙的肤色上显得犹为醒目。
也许是在被李徵拉进屋时,那横在颈间的短刀手柄印出的痕迹。亦或者是在领事露馅时,李徵将他按到墙角,手上的扳指硌出的印子。
顶着十皇子探寻的目光,谢波澜不惊地拉起衣领:“蚊虫叮的,李府的茅房不如宫里的干净。”
十皇子:“……”
这他能相信就有鬼了。十皇子伸手又一指:“那你的发簪呢?”
男子十五只便束发,皇子较之寻常人家则会多添许多饰物。临行前十皇子记得清清楚楚,谢在挑选发簪上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眼下那发髻上光秃秃的,只余一颗装饰用的珠子。
发簪呢?真当他谢端眼瘸啊?
十皇子笃定道:“你刚刚是不是偷偷找小姑娘去了?”
谢:“……”
那发簪估计是在李徵拽他进屋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哪个角落里。这倒真是谢意料之外的事,若发簪被李徵捡到便也罢了,若是掉在了外面,落到了不该落入的人手上……
谢垂首,正想再编个理由,却听马车外的车夫蓦然长呵出声。
“吁”
不知马夫让马儿向何处转向,巨大的惯性使得马车内的二人猛得向侧方倒去。谢眼疾手快地扶了窗框一把,却还是不慎被这股力折了一下手腕。
但十皇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变故发生时,他正向谢的方向探出半个身子,试图从谢的表情探寻真相。这一下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
“砰”的一声,脑袋狠狠地磕在了横木上。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谢看见十皇子不受控制地翻起了白眼。
他蹙眉转头,眼中戾气横生,一把掀起车帘:“怎么驾车的?”
此时马车已稳稳停在了街边。大雨中视线不明,谢只来得及看一眼一脸惊慌的众位行人,马夫便瑟缩地跪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视线。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马夫将脸扇得啪啪响,“下官惊扰了座驾,请殿下责罚!”
谢睨着眼看他:“你倒不替自己辩解。”
“是下官没控制好这匹畜生,无论是何种原因,下官都应该领罚!”
他悠悠盯着马夫瞧着,直把人看得汗流浃背才肯罢休。
身后十皇子已经哎呦哎呦地坐起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还好人皮糙肉厚,这一撞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谢安心了些,朝着马夫抬了抬下巴:“你,让开。”
马夫愣了一下,忙“哎”声应答,迅速挪开身子。
车帘再次掀开,谢透过层层雨幕,终于看见引起这起事故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