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子低着头不吭声了。
罗松有些稀奇的看着司空,觉得这小子有些滥好心,不以为然的说了句,“他要是能想通这一层,早不在街头混了。”
司空也知道大道理人人都会说,他这些话王顺子也未必就能听进去。但亲眼看到自己父母站在衙门外面流泪,但凡是个人,总会受到一些触动的吧?
尤其想到前世的自己,出事之后父母还不知如何痛苦,就觉得自己的眼睛都酸了。
他忍不住在王顺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也是个大男人了,别再让父母跟着你担惊受怕。你不争气,最痛苦的就是他们。”
王顺子垂头丧气地往堂上走。
旁边的罗松却嗤笑一声,神情颇不以为然。
到了堂上之后,王顺子也不知是被自己的父母所触动,还是被大堂上威严的气氛所震慑,交代的倒是十分痛快,只可惜这小子只是个小喽,跟在关小虎身后来回跑腿的角色,知道的情况十分有限。
“关小虎上面还有大头领,”王顺子如是说:“他说要考验小的,考验通过了才会正式将小的引荐给大头领。”
凤随颇无语,合着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组织叫啥名字。
再问起打劫乔家马车的事,他也是糊里糊涂的。
“关小虎让小的在路口守着,若是有人过来,就放个炮仗给他示警。他带着帮会里的人抄近路去了树林里埋伏。小的在路口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来听到树林里有爆炸的声音,就按照事先的约定自己回了镇上……再后来就听人议论,说丢了个孩子。”
王顺子说着,脸上也露出惧怕的神色。他只是不上进,惯爱偷鸡摸狗,但他从没想过要去做江洋大盗。
凤随怒其不争,脸色也沉了下来,“关小虎都说过什么?”
王顺子努力回忆,“他说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让咱们给帮个忙,事成之后分给小的十两银子……还说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让人知道。别的,就没什么了。”
凤随怒道:“这关小虎根本没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他只是使唤你跑腿,利用你而已。一旦出了事,他自己跑了,黑锅却要由你来顶着……想想你的父母,你若真是被官府判了杀头,他们下半辈子要依靠谁去?”
王小虎又愧又怕,跪在堂下号啕起来,“小的知道错了!”
罗松看着自家大人,简直目瞪口呆了。
他跟在凤随身边也有数年光景了,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家大人是这般多话的人?他不是一贯主张赏罚分明?
对于王顺子这样的泼皮无赖,他难道不应该面沉如水地拉出去打板子,然后直接送进大牢吗?
他,他竟然对这样的人说出了劝诫之语?!
站在他身旁的司空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在他心目中,上官就应该像凤随这样,既要惩罚他的错处,又要告诉他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官员有教化百姓的责任,教化,不就是要让百姓知道对错?
司空对凤随的崇拜之意无形中又加深了一层。
跟着这样的领导,真是比在京畿衙门的时候跟着蔡大人那个只会和稀泥的老佛爷舒坦多了!
王顺子被押回了大牢之后,下一个要提审的人就是春娘子。
据说凤随派去的侍卫并没有在玉香楼碰见曹溶,甚至顾娘子这位总管也不在,于是无人拦得住如狼似虎的侍卫,春娘子直接就被人从闺房里拖了出来带上了马车。
她出门的时候身上只穿着薄袄,还是一位管事娘子看她模样实在可怜,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裹在身上,否则这一大早的,地面上的薄霜都还没化开,一路进了城,只怕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此时此刻,她素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跪在堂下,宛如一朵被雨水打落在地的美人蕉,现出凋零之态,不复先前的美艳从容。
凤随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望着堂下跪着的小娘子,深潭一般的双眸中不见丝毫的波动,“那日与你互换了衣裳的小娘子,到底是何人?”
春娘子面色大变。
凤随又道:“你在她与乔大人之间穿针引线,还亲自掩护她一同前往乔家别院……你欺瞒本官,不给你点儿颜色,你还当本官好骗。来人,掌嘴!”
罗松大步流星地出列,拎起春娘子的衣领,噼里啪啦打了几个耳刮子,一边打一边还在想,这才对啊,这才是他熟悉的冷面无私的凤大人嘛。
几巴掌打完,春娘子的双颊已然紫涨起来,唇角也溢出血丝,再加上头发蓬乱,看上去颇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