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会这样!我错了!全错了!”丁天羽泪如决堤,无助的瘫软跪倒在地,痛彻心扉的掩面痛哭起来:“都怨我!都怨我自以为是!‘泣血珍珠’!你究竟在哪里?我求求你快现身救救我们吧!”如哀鸿般,声声悲鸣,却又于事无补。
澎水滦水交汇之处,在这阴冷潮湿山洞之中,当真是空空荡荡,西风在洞里盘旋一圈,除了洞壁的冰冷,它什么也带不走。四面八方全都回响着丁天羽的涕泪哀求之声,却没有人应答。这里非但没有人,甚至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整个洞中,除去满壁冥绿的苔藓之外,只剩中央一方死寂的幽潭,哪里有可能藏得下泣血珍珠呢?想来这潭水地下应与风月湖相连接,其深不可测,其寒不可知,靛蓝玄冥,好似天眼。若是范家先人将泣血珍珠藏于如此冰冷又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那他们当真是不想让珍珠重新现世,吾等凡人也只能期待神仙出手来捞了。
范溯浑身无力,骨头酥软,呼吸都变得衰弱了许多。倚着岩石,范溯瘫坐洞口,夕阳余晖倒映在他脸上,暮,将至矣……
丁天羽跪在潭边,呜呜的哭诉着,好似祈求百遍就能成真一般:“寒潭,寒潭,我求求你了,若是‘泣血珍珠’当真藏在这里,你便示意我一下,只为得到珍珠救命,哪怕让我葬身这冰水之中,我也无怨无悔啊!”
范溯双目失明,耳闻着丁天羽伤心欲绝,心中却要比她更加悲伤千倍万倍。范溯竭力抑住脸上的无尽苦楚,劝慰丁天羽道:“天羽妹妹莫要伤心,也许是他范家先人早已移走了珍珠也未可知。种种事端,皆是我命中注定,却也怨不得你。唉……叹可叹,我本就时日无多,却又几经劫难,耿忠想要杀我灭口;梁师兄想要杀我夺权;而那夏智夏池,更是要杀我以解心头之恨,他们这些人,难道连三个月也都等不了了吗?想我一生只愿舍己为人,最终却落得如此悲惨下场,唉……原来是我错了……”
“不!溯哥哥,你没错!”丁天羽止了泣涕,斩钉截铁的决绝道:“舍己为人几时有错?错不在你,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这个悲惨的世界!”铿锵陈词间,充满了丁天羽对范溯的肯定以及对世道的不满。
范溯摆手叹道:“罢了罢了……我此刻当真再无力气与这喧嚣凡尘争斗,若是我长眠于此,也是必然了……”
“别……溯哥哥,千万不要放弃希望!我扶你走,我们再去别处找找看!”
“天羽妹妹,谢谢你能陪我走过人生最后一段路,可是以我现在的样子,真的是走不动了……”
范溯每一次奋力的喘息间都透露出暗暗悲伤,他的心里,血早已逆流成河:天羽,请原谅我吧,至死也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我只希望你能忘掉我这个不成事的穷小子,从这洞中离开之后,能找个更好的神仙伴侣,我只愿化为一阵清风,默默的祝福你们……
“我背你走!还有希望!”丁天羽毅然决然,指着洞外的斜阳道:“虽然此时是日落西山,可它与正午时分的阳阳烈日就不是同一个太阳了吗?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那个打不倒的‘决云金剑’!”
“打不倒?”范溯摇头笑了,无奈的自嘲,辛酸的反问。
丁天羽仍然不死心,她极尽所能去激励范溯:“龙山之上,你独闯武林大会;天蒙城前,你喝退百万雄兵;抵承影剑,你未曾气馁;搏饕餮爪,你不惜舍命。可现如今,决云金剑的铁骨金心到底哪里去了!”
“我眼睛虽然瞎了……”范溯低下了头,无奈回答道:“可我的身体,我却能感觉到……我老了……恐怕,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吧,哪里还有铁骨金心,恐怕都已经被毒素锈蚀了吧……天羽,告诉我,我猜的没错吧……”
丁天羽沉默良久,她既不愿意撒谎骗他,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范溯接着说道:“天羽,对不起,原谅我吧……你走吧,让我独自静静……”
“我走?我能去哪里?你以为只有你中毒变老了吗?我也一样!我们两个已经都是耄耋老人了!”丁天羽泣不成声,呜咽叹息,滚滚泪水好似天降暴雨,惊雷触动,一时不能停歇。
女人那根最脆弱的神经一旦崩碎,洪水般的眼泪便会突然间从那一汪泉眼中不住的向外喷发宣泄,淹没了天地,淹没了人心。
“苍天呐!你惩罚我也就罢了,何必连累别人!”懊恼悔恨,范溯仰望苍穹,手紧紧的抓着大地,胸中发出无助而悲情的慨叹。此刻的他,已然没有怨,没有怒,只有一声声的叹息,一句句的肺腑。
范溯摸索着伸手去触碰丁天羽,丁天羽也抬起老迈的胳臂,缓缓的,颤颤微微,掌心相对,人虽然老了,可温暖依旧……
丁天羽笑着哭道:“也罢也罢,你我二人,这个样子,也算是白头偕老了吧……”
这样算是有终成眷属么?与心爱之人共赴黄泉,这算是人生的喜剧,亦或是悲剧?范溯不知道,但此刻的他,心中澎湃,那句掩饰已久的话,必须说出口了!他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单膝跪地,牵着丁天羽的手,祈求道:“天羽!假如是因为我的不幸,才让我遇到了你,
那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假如某天你我能够在一起,我情愿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天羽!嫁给我吧!”
“溯哥哥!”丁天羽一把抱住范溯,依偎在他怀中哭泣道:“若是失了你,我的生命,又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