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眼,天之边陲处,明月岛如泥牛入海,从此再不见了踪影。无欲“天机子”程刚,伴着明月岛一同消失在这波澜浩瀚之中,从此武林中,不仅少了一个门派,更遗失了一位世外高人……
风滚滚,云翻腾,视野之外,海啸大作,唯独并未波及到范溯一行人所乘的小船。当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啊,海天相接之处雷雨肆虐,而范溯面前,却是万里晴空,天空中星光璀璨,浩海上波光粼粼,合而为一,静谧入魂,好似他们并非在海中泛舟,而是已然徜徉遨游于天际,无际无垠,无拘无束,仿佛兮若鸿翼之御风,飘飘兮如纱雾之浮水,只待晚风柔柔一吹,便托着他们,漫步云霄……
齐元水为范溯的伤口擦了些上好的金创药,血算是止住了,好在那一剑梁福刺的歪,并未伤及范溯脏器,应是性命无虑,但因了失血过多,却让范溯的双唇更显苍白了。想来,经过如此这般折腾一番,恐怕范溯的寿命,又要短了几日吧……
此刻胡红衣在舱外纵船,她的孩子错儿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家伙,正凝眸静静的观察着范溯。错儿衣着朴素,年龄尚小,难辨其性别,不过看其样貌端庄,五官长得又是那么俏皮可爱,肌肤吹弹可破,长大之后,不是帅哥,便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若是再细说起来,最迷人的,还要看错儿的眼睛,双眸中闪着的光,好似天上繁星般熠熠生辉,即便一言不发,却也难掩其心中的机灵聪颖,这么可爱的孩子,任由谁都不会不喜欢的。
“错儿,你姓什么呀?你的爹爹又是谁呀?”范溯很好奇这个小孩子的身世,毕竟在明月岛这么一个彻彻底底与世隔绝、修仙练武的地方,能遇到这样一个神奇的小孩,的确是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哪料到错儿一听范溯问询,有如受惊的小鼠,立马骇得后退许多,避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此情此景,范溯甚是尴尬,难不成我样子太凶,连小孩子都怕我?无可奈何,范溯一脸茫然的转而看了看齐元水。
齐元水笑着解释道:“这孩子……其实是个女儿身,害羞的很,他父亲……这个……他父亲……”吞吞吐吐,言而又止,齐元水犹豫着一连说了好几个“他父亲”,可始终没有酝酿好一个恰当的词语去表达。
范溯豁然笑了,心中暗想:这胡红衣只认齐元水一人,如此推测起来,恐怕这错儿的父亲便是我齐师兄了吧,哈哈,齐师兄呀齐师兄,娶妻生子皆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羞于承认呢?
范溯只是在一旁暗地偷笑,却并没有再追问,齐元水好像看出来什么,急忙解释道:“天易师弟莫要乱猜,其实这孩子的父亲……”
“他爹死了!”还未等齐元水把话说完,只听得舱外传来胡红衣冷酷绝情的声音:“早就该死了!”
范溯只觉得莫名心头一寒,难免诧异起来,看来胡红衣也只是一位苦命的女子,无论她是人也好,是妖也罢,即便她有通天的本领,若是遇到了薄情郎,她便终归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罢了……
虽然胡红衣对范溯恨之入骨,可不知何故,范溯竟然不自觉的同情起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了……
得闻红衣一言,齐元水便三缄其口,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侧身瞄了范溯一眼,而后,便是转过头去,望向窗外,长长的叹息。
反倒是一旁的错儿悄悄的回过头,小心翼翼的望着范溯,偷偷端详了一会,发觉除了他身上血多了点之外,其实这个叔叔也并不像是个坏人,反而感觉起来异常亲切熟悉。
错儿朝着范溯眨了眨眼,一个莫名的童声传入范溯脑中:“其实我爹爹没死,我是知道的,虽然我也不知道爹爹是谁,不过我敢肯定他还没死。还有,我娘不让我和你说话,你若是有话对我说,便把话儿藏在心里,再对我眨眨眼,我便能明白了。”
范溯更觉惊奇,他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脑海中的清脆童音究竟真的是错儿所说,还是他失血过多所产生的幻觉。
“错儿!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休要再玩这种鬼把戏!”胡红衣的怒吼再一次冲破船舱,震慑众人。
“错儿……知错了……”错儿一下子蔫了下去,低声嘟囔着,转过身去,再也不敢瞟范溯一眼。
众人一时无语,气氛尴尬,好似空气也能凝结成冰一样,唯听得舱外浪涛奏响,海风应和,摇橹却不和谐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呵,我还以为错儿是齐师兄你的孩子呢!”为了缓和气氛,范溯打趣道。
“我一个除妖之人,我哪敢……”齐元水话刚说了一半,后半段活生生被他自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