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秦王李世民发动了玄武门政变,杀死了自己的长兄皇太子李建成和四弟齐王李元吉,成为皇太子并掌握实权。他的初衷,无论是正统史书上所写的因何种缘,都只不过是后人穷尽所能为胜利者所做的辩解之词罢了。若是站在失败者的角度看,他的阴谋,有悖纲常。当世人对他的议论、后世人对他的评价,与他登基之后一手开拓的贞观之治的繁华似锦相比,都已显得不再重要了。
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云洲大陆,一个如浮云般虚无飘渺的地方,这里自然不会有秦王李世民,说来也并非是含沙射影,只不过,这些相似的事件,在有人的地方,就会发生……
且说窗外的月光比刚刚更冷上许多,太子子秋兀自干笑了半晌,范溯也不明内情愣了半晌。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二人斗得越凶越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子陡然收了笑脸,冷冷的说道:“你以为真的是我想做这些事情吗?哼哼,我也只不过是宫廷斗争的一枚棋子,各大势力均要用我,我若想寻求他们帮助,只能假意让他们利用!他们越乱,我越得意!我此刻便是要隔岸观火……”
太子刚要全盘托出,耿忠大惊失色,忙劝道:“太子爷,万万说不得啊!”
太子稍一忖思,豁然笑道:“算了算了,这普天之下所有的罪名,就由我一人来承担吧……”太子表面淡然,却难掩心中几分痛苦与无奈。
平日里范溯完全没看出纨绔无知的太子子秋竟然是这样一个老谋深算又心有苦衷的人,宫内勾心斗角,各种势力有如各种急流,攒动追逐,搅作一团,好比漩涡一般,明知这漩涡底下通向的是无尽黑洞,可依然要毫无休止的争斗下去。而太子子秋,却像扁舟一样,顶着风浪,周旋于涡流之间,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
想来子秋与范溯也颇有几分相似,虽然他们为人做事的方法完全不同,但同样的,他们都身负着悲剧的命运,即便曲折再多,他们却都从未退缩,哪怕路途中有过彷徨,酒醒时分,窗棂透来的那东方第一缕阳光,便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至于你……”太子望着范溯,仿佛已将他看穿一般,浅笑淡淡说道:“说真的,我很钦佩你,我也很羡慕你,所以,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你若是想要告密,便去吧……”
范溯不语,他心中已然全乱了,他没想到看似平静的宫廷之中,竟然要比江湖更危险!杀手背后还有真凶,真凶背后还有主谋!庞大的利益集团操纵着历史与现在,阴谋权术好似蛛网,究竟,谁才是网中心的那只蜘蛛?!
忽而子秋叹气了:“我若是鱼该多好,畅游江湖,无忧无虑啊!”
此刻子秋口中兀自的叹息之言,在范溯耳边好像突然变成了庄文纪临行前的那句话:“政治多诡,事态难料,愿范老弟生为鲲鱼,遨游江湖……”是啊,有多少人歆羡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可范溯却并不知道。
现如今看来,庄将军当时说的半点都没错。权术鬼道,范溯当真弄不懂,更麻烦的是,他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太子的所言所行。他转身望了望昏倒在地的夏小灵,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羡慕夏小灵,她只是静静地昏倒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知道。无知有时最是开心,更不用背负着救世救国的重任。说句没志气的实话吧,井底之蛙也很好,起码不用去经历那么多风浪冰雨的摧残……
太子见他不语,叹了叹气,又接着说道:“事已至此,实不相瞒,如今我已掌握了御林军实际的控制权,若局势当真超出我的掌握,范太保……血腥政变,在所难免……”
范溯反驳道:“你就不怕大臣反你?你这篡位抢夺来的江山也未必坐得稳!”
万没料到子秋不怒反笑:“哈哈哈!问得好!问得好!范太保,你再仔细想想,若无人支持,我哪里能有这般大胆?若无一兵一卒,我怎能和那帮老骨头斗?”
“说!你的背后又是谁在密谋!”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和我主子说话!”耿忠勃然大怒,抡拳意欲突袭范溯。
子秋一摆手,示意其莫要动粗。太子的命令,耿忠不敢不从,强压着怒火,仇视着范溯。子秋摇头缓缓叹道:“我只不过是他们利益集团的代表,摆在明面上的人是我,背地里得利的是他们,我有心改天换地,可惜……”
太子心里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没有力气再说出口,夜更深了,月光更寒冷了,烛火将息,三人一时间都不再言语,任凭这夜肆意的无声下去。
此刻还能再多说些什么呢?事情是这样的复杂,没有单纯的对与错,世界是这样的复杂,以至于仅凭一人一双眼,是根本无法看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