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床上那婀娜的女子,如梦惊醒般,迅速抓起被褥,遮掩胴体,好似受惊的小猫,却又无处可避,只能背过脸去。她紧咬下唇,坚毅的说道:“小女子今日不适,不能伺候范大人了。夏将军那里,若有何责骂,也只由小女子一人承担!”
“小花……当真是你吗!”是梦吗?真的只是梦吗?
那女子硬生生将泪水吞入腹中,声音却无法控制的呜咽:“范大人,您认错人了。我……我要更衣了,请您回避……”
这熟悉的声线、记忆中的面庞,那埋藏在铅华妆容下的一弯清泉般的眸子,是你!一定是你!
范溯脑中嗡嗡作响,不住宣泄的回忆驱使他箭步上前,捧住那女子的脸,千万次的梦中相会,也未曾有今时今刻看得仔细。
范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多么渴望这一幕是真实的,他期待了太久太久,能够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小花再度重逢,是他今生难以了却的一桩心愿。可他又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他害怕眼前这个军营中孤身漂泊的悲惨女人,真的就是小花……
“小花!我是天易啊!你如今……这是怎么……?”范溯在质问,质问小花,质问苍天,质问自己!
“大人……你真的认错人了!”小花含泪闭目苦笑道:“呵呵呵!小花怎么会是我呢?天将军……求求你了……饶了我吧……”书不罄的辛酸与无奈,洗不尽的歉疚和羞愧,跃然红尘女子面颊之上。
晶莹泪,如断线珠,划过她那涂了脂粉的脸颊,却未沾染一丝瑕垢,径直滴到范溯的手上,滴到范溯的心中,排空巨浪因这一泪而起,接天涟漪因这一泪而生……
春水东逝流不尽,秋雁南飞忆无绝,若有来生再相会,怎奈何,时过情不过,旧识今不识,重牵手,堂前篱下过家家,记否?记否?范溯的感情已然决堤,寻着曾经的记忆,他将那女子搂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女子并没有去挣扎、去摆脱,她那双被缭乱红尘迷住了的眼,看不见他奔流的泪,但她却能感受到他真挚的心跳,那颗曾经为她而跳的心,如今依然没有停止……
范溯未说一个想字,更未提一个恨字,那些陈年旧事、那些美好回忆、那些初恋的青涩一一浮现眼前。莫说往事如烟,这烟当真从未消散!
“我不配做天大哥的小花……我这种贱女人,活该如此!”
本是有千言万语,范溯一时间却哑然失声,他不想问她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什么样的屈辱;他也不想问她是否曾有那样一个夜晚,会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个他;他更不想问她二人从此还有没有以后……
慨叹人生路,若知相离,何必相交?若知相交,何必相离!我本凡人,一无所有,造化作弄,有何图焉?
最终,那女子缓缓的伸出双臂,也搂住了范溯的背弯,轻轻地抚摸,痴痴的说道:“我们都回不去了……如今你已经不是天易而是范将军了……而我也已经是夏威将军的小妾了……天易……放手吧……”
范溯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夏威……兄弟……?”
小花微微的亲了下范溯的脖颈,轻轻的说:“我没有死的勇气……你就让我苟且的活下去吧……我每天都会为你烧一炷香,祝你能活的幸福……假如还有来世……我不会再那么糊涂的丢下你……”
范溯突然发疯一般吼道:“我不要来世!”由心底喷涌出的声音,撕心裂肺!
轰隆隆天地崩塌,范溯喘着粗气,如野兽一般,疯狂的亲吻小花那如玉如绸的肌肤,沉寂压抑多年的感情,随着滔滔泪水奔涌而出。小花也不反抗,任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兽欲。范溯赤裸身体,二人如胶似漆的拥在一起。小花的肌肤依旧洁白如雪,体温依旧暖人心神,好似童贞的她依旧在,依旧为范溯而存在……
曾几何时,年少的天易,就在梦中竭尽全力的幻想着与小花缠绵云雨的这一幕。无论是先前他二人已经历尽几多荆棘坷途,良宵今夜,前情梦错皆成过往,开眼时,伊人倚在怀中。可是,怎奈何那情网丝丝密扣,越挣扎越是缠紧,是束缚是羁绊,没有解脱没有终点。最后的最后,就在梦想成真的那一刻,就在范溯准备直捣花心的那一时,他却戛然停住了……
缘由?缘由是什么?情、爱、恋,需要缘由吗?
“流红渐少,
苦涩徒增,
今朝携子之手同偕老,
明夕遥隔千里共婵娟!”
屋内火盆兀的熄了,一片漆黑,能看见的全都看不见了,本是看不见的,反而愈发清晰了。范溯的身形好似中邪一般僵直不动,甚至逐渐冰冷起来!
久经风月,小花自是识趣,将身子抽开,含泪苦笑道:“我知道,你留恋的,只不过是你心中的那个小花,而不再是我这个贱人了……”
冷风吹打着窗棂,发出诡异的哐哐声响。范溯慌张中穿上衣服,夺门而逃,寂静的黑屋之内,唯留下黯然神伤的小花,边哭边笑。冰冷的月光洒在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她痴痴的望着自己的胴体,缓缓的张开玉口冰唇,夜莺般的歌
声,婉转入心……
玉碗泥碗,落霞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