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蒙着面,迅如惊雷,一招击杀了张英后,身形毫不迟疑,片刻绝不停歇,径直奔着飘摇将息的落英派而来。黑影穿梭掠过,只在一瞬,众人竟丝毫不能察觉,弓矢难瞄,骏马难追,鬼魅飘忽,如入无人之境。
那“黑影”三步抢上,强行夺去落英派两名弟子手中的单刀,一手一只,紧紧握住,刀身震颤,恶鬼通牒!他用身体护在莫掌门遗体之前,沉头霸体,双刀高举过头,交互成叉状,杀气绕躯,无人敢侵犯!双刀缓缓撕磨,火光迸发,虽是星星点点,但却足以燎原!众人正因此变故诧异之时刻,只见那黑影不管不顾,陡然发力蹬地,冲向南戚国骑兵阵营。
众人的眼球都无法跟上那“黑影”移动的速度,眨眼间,还未等众人意识到这须臾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黑影”已经在南戚国骑兵阵中杀进杀出数个来回,他手中的白刃,犹如死神的镰刀,伴着猎猎风声,一挥而过,收割全场。
黑影重回莫掌门身旁,陡然立住,正如刚刚他起步时那般决绝,风依旧胡乱的刮着,丝毫没察觉到此人身形已止。刀尖不住颤抖着,是啊,即便杀尽眼前之敌又能怎样?莫掌门已然不能死而复生!心魔放声嘲笑着他的懦弱,他却如梦初醒般弃了双刀,刀上并未沾一点血迹。“当啷”,随着金属落地声一响起,大地为之一颤,眼前三十余骑兵头颅,齐刷刷偏向一侧,纷纷滚落在地。他们各个面露惊讶之色,恐怕他们一时半刻间还未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就已经亲眼目睹了自己是如何身首异处的。南戚国骑兵头颅虽然被砍掉,可一时间他们的身体依然保持着骑马的姿态,脖颈中的鲜血如火山喷发,笔挺挺直冲云霄,化为血雨,洒落大地。
一眨眼的功夫,这黑影就已化身死神,转瞬间夺去了三十多条性命!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轰鸣的战场突然变得如受到恐吓的孩童般,畏缩一团,捂着脸面,战战兢兢不敢多发一声。黑影已经弃了兵器,可是南朝士兵,各个心中极度恐慌,纷纷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确认它们还安全的挂在脖颈之上。那黑影进一步,南国骑兵便要惊慌后退十步,即便是落英派的弟子,只要靠近莫掌门尸身半步,也会被这黑影浓烈的杀气缠住双脚,浑身寒战,动弹不得。
范溯大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难道他是……?!”
双刀瞬殒三十命,孤独长活一百年!
南戚国的重重包围已然被那黑影手中无情的双刀豁开一个大口,范溯来不及多想,眼前机会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范溯止住悲伤,心中念着如何挽救更多江湖同道的性命,他长臂一挥,剑指处众人齐心突围,拼尽全力向天蒙城城门靠拢。
眼看着前线落英派即将突围成功,呼延拓心有不甘,虽落英派不过百人,成败却关乎士气。他夺过鼓槌,亲自擂鼓,敦促骑兵重整阵型,抓住战机,围剿残党余寇。
再看血雨战场上,骑兵得令,哪敢不前?可那黑影冷面千军,始终不发一言,右脚一跺,隆隆之声盖过了战鼓的咆哮,震得沙场之上尘土飞扬,大地寒颤,骇得南朝士兵人仰马翻,连连溃逃。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之下,黑影静静的转过身,缓缓抱起莫掌门遗体,望了一眼范溯那指挥撤退的背影,随后,突然以弓矢都无法追击的速度,贴地飞行,转瞬便消失在天蒙山丛林之中。
范溯趁着黑影阻挡南戚国进攻的片刻喘息机会,已带领落英派残存不多的弟子退到天蒙城正门。他对城墙上守备官高声呼喊道:“快放下吊桥,让我们入城!”
“这怎么可能?”夏池冷声回绝道:“怎么能用我全城百姓的安危为赌注,去救你们这些乌合之众?”
眼看着马杰整合三部骑兵,重新反扑而来,浩浩荡荡,黑压压一大片,刀尖带血,铁蹄狰狞,有如惊涛骇浪,席卷天地,气吞山河,大有决一死战之欲望。火烧眉毛,范溯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些悲凉。
“夏将军,看在你我共同抗敌保家卫国的份上,求您放下吊桥,垂下软梯,我们自己爬上城墙避难!”想来他范溯一生大侠,几时曾经低头求过人?此刻为了落英派数十武林同道安危,他也只能低声下气。
“小儿,你可懂得战法?”夏池冷笑道:“追兵在后,若强行用软梯登城,身后便会有无数南国弓手射你,众矢之的,躲无可躲,你更难逃一死!当时你既是有胆飞下城墙,此刻便是自有诀窍脱身!又何须来求我?”
南国大兵将至,再无时间多言。范溯叹了口气,神情黯然道:“我等江湖儿女,甘愿为国捐躯。而现如今大难临头,你夏池将军却不肯救我们!我等义士誓死保卫天蒙城,天蒙城却没有地方容纳我们!这又是何等的凄怆悲凉啊!”
呐喊者怨,闻听者悲,城楼兵卒,莫不潸然。
眼见军心动荡,夏池怒道:“勿需多说,要死便死,休得连累我们!”
低声哀求既然无用,摇尾乞怜又是何必?范溯当下心中一横,主意做定,冷冷的对城墙上安然坐镇指挥的夏池喊道:“夏池将军识得大体,大局面前放得下儿女情长,不像我等草芥,只为区
区一个‘义’字,就甘愿自戕!既然夏将军不能容我们进城,那我劳烦您扔几块盾牌下来,我们自己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