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寒,苍穹之眼;启明星明,夜空泪痣。
此时黄诗若与丁天羽秉烛夜谈,丁天羽对诗若妹妹所说之言,大惑不解:“诗若妹妹所说‘因为有他,才担心我’,不知这话我又应当如何理解啊?”
黄诗若低了头,深陷沉思,片刻之后,她才犹犹豫豫缓缓叹出:“唉……你我姐妹情深,眼下我又是无依无靠,如今这些话儿,我也就只能对你一人倾诉。范哥哥为人哪里都好,唯独就是他……喜好亲近异性,有时他自己也难以把持,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孤独寂寞之刻……若是你在他身边,可要多加小心,不要像我……唉……”言言顿顿,黄诗若泪珠涟涟,黯然独泣,虽咽呜哽涕,可她依然坚持着说了下去:“我也是傻,那么轻易的受了他的骗,在谷中……就已经被他……现在想来,全天下的男子即便再好,我也都不稀罕,毕竟我已经……都是他的人了!”
虽然黄诗若悄声细语,可是对于丁天羽来讲,简直就是电闪雷鸣!好像遭遇了五雷轰顶一般,丁天羽全然懵了,恍恍惚惚间,她已经听不到黄诗若后面又接着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确切的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她只能感觉到茫茫一片空白,什么东西倒了,哪里的门关上了,为何吹灭了蜡烛,谁蒙上了她的眼睛……
弥足珍贵的时间对于丁天羽来讲,却无异于一把割肉的剃刀,每走一秒,都要在她心头剜下一块肉,带给她撕心裂肺的痛。沙漏里面落下的不是沙子,是她的血;蜡烛燃烧的不是蜡油,是她的心;遮盖明月的不是乌云,是她永无止境的绝望!
假如时间停在这一刻,只要能止住她决堤的泪水,也许她内心的剧痛,就会减轻些吧。她不记得黄诗若都对她说了什么,也不记得那一晚的尴尬是怎样收尾的,现在已是凌晨,泪涸干了,可她依然无法合眼……
第二天清晨,范溯醒来,黄诗若已经打理好行囊,丁天羽的房间却是空空如也,范溯不知其中缘由,难免惊奇,这次不辞而别又是为何?黄诗若颇有几分无奈,只是解释说她们门派事物紧急,先行告退了。门派事物紧急,想来这种事情,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丁天羽身上了。范溯无比怅惋的叹着气,却并没有察觉到黄诗若眼睛中闪过一道瞬间消失的狡黠与得意。
范溯送别了黄诗若,对她叮嘱再三,让她路上注意安全。黄诗若自知无力劝动范溯随她共回迷雾谷,只好自己一人悻悻离去。不过她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毕竟最后,丁天羽离开了范溯,她也不必因为担心二人关系日益亲密而夜不能寐了……
突然间失了两位佳丽,范溯又是孑然一身了,他心中难免会和丁天羽离开后的那间客房一样空荡荡。舒缓了下筋骨,他只能振作精神,无可奈何的继续迈上通往渔溪镇南下的道路。
范溯出了景州城,过了天蒙山的关隘口,即算是彻底脱离了北宣国的保护。他于路上看到的零星村庄正是两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放眼望去,眸所能及之处满目疮痍,残破的断墙,焦黑的瓦砾,垂危的茅屋,悲怆的鸡鸣!人们在这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再度生根发芽,春季播下种子,经过一年的辛苦耕耘,秋收临近之时,无人不默默祈祷,今年不要再有天灾,更不要有人祸!
遥想此时的中土大地,定当是麦浪接天、稻香四溢了吧,而看这眼前,零零散散的庄稼地扑倒在田野上。土地并不贫瘠,雨水也不匮乏,但是这漫山遍野的荒凉,使得这孤苦伶仃的庄稼,显得愈发的瘦弱不堪。范溯南下途中,还时不时的遇到些北上逃难的老百姓,虽然两国暂时停火已有数年,可是还偶尔会擦出些火花,这些视土地为生命的老百姓,若不是真的没法再维持生计,定然也不会无奈的放弃故土,选择举家搬迁。
范溯不禁慨叹,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些人说是为了和平,有些人说是为了正义,更有些人说是为了财富……范溯迷茫了,究竟是哪只恶魔赐予的邪恶力量,才能让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同类痛下杀手?又到底是怎样的鬼魅性感诱惑,才能让一个人变得丧心病狂,不惜以生灵涂炭为代价,发动永无止境的战争?
究竟是为了什么?!
偶尔在田间,也能发现几位正在耕作的汉子,是他们带给这片极近枯萎的大地一丝生机。他们留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可怎奈何太阳是如此的狠毒,烤得精疲力竭的他们体无完肤;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定要将他们的钻石般的心灵砸成碎末……
处暑的午后,一位老伯蹲在田间,吃着他的烤红薯,望着一列列整齐的玉米杆发呆,庄稼各个昂首挺胸,像是正在接受他检阅的士兵般威严不可侵犯。作为“长官”的他,傻傻的笑了。用袖口擦干了嘴角的渣滓,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站起身,正巧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的范溯。
“范少侠!”他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