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天昏地暗,本是虚无的苍茫飘渺空间突然风云变幻,无端端四向湮灭,八方溃崩,飞沙走石,残云风卷。天空血红,忽明忽暗,犹如亢奋跳动的心脏,恶云翻滚,步步逼近,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压下,按得范溯难以呼吸。整个世界除了血一般的红,就只剩夜一样的黑,压抑异常,恐怖谲绝。
大地因惊悚而不停的颤抖,范溯无所适从,那老婆婆早已消失不见,天空中却传出她无边暴怒的声音:“你们!全都该死!”隆隆巨响,有如虎啸,更似雷鸣!
突然间,这混乱崩离的空间中,竟然缓缓浮现一对新婚夫妻的身影,新郎魁梧威猛,新娘天赐芳容,二人好似情意绵绵,相爱相拥。范溯还未看清那男子面容,轰隆隆一道闪电劈下来,将那男子虚象扯个粉碎,狂风伙同着庞蓉的声音在呼啸:“董天炎!你欺骗我的青春!枉我嫁你为妻这么多年,原来你竟暗怀鬼胎,一心只惦记我们家的武功秘籍,叵测小人!我恨你,下地狱去吧!”
那对新人转瞬间湮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送妻子出关的画面,那女子恋恋不舍,依依惜别,泪光闪烁,双眸盈盈,含情脉脉,可那男子却只有白板一样的脸面,失了相貌。突然间火光四起,将整个画面付之一炬,所有景象烧作烟灰,颤抖着逃向天际。苍穹中,庞蓉的声音更加愤怒,有如惊涛骇浪般不可抵挡:“到地狱去忏悔吧!你欺骗我的感情,辜负了我的信任,这一边你骗我说北朝武林要邀我共研武学精华,那一边你却又指示走狗去北朝散布我要覆灭各大门派的谣言!你该死!你该死!我一世聪明,竟然没有想到我最信任的人会算计我!我糊涂,我糊涂啊!”
顿时间电闪雷鸣,天降大雨,可地上的火并未被熄灭,反而犹如泼油般,有愈来愈旺的趋势。火焰中,渐渐浮现了一名女子孤身与十名豺狼脸面的男子在山巅之上激烈搏斗的画面,那女子招式威猛干练,毫无惧色,虽然十人围攻也不能靠近她身,但是看她路数越来越窄,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截。
“北朝武林!你们都是阴险小人!明着是要和我比试武艺,实际上却是要用车轮战术消耗我体力,我天下第一的庞蓉和你们大战三天三夜也不曾输过一招!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们单打独斗胜不了我,竟然一同出手!只可惜我当时年轻气盛,自以为无敌于天下,却不知自己已有身孕,才中了你们的道!你们!哼哼!如今,你们早已化为白骨,可我却独存人间,我每天都给你们烧香,保佑你们永世不得超生!啊哈哈哈!”庞蓉疯狂之声,穿心入骨!
说话间那火焰已有一人来高,转而变成了一道坚实的火墙,烤的范溯掩面连连后退,不敢直视。他转过身去,另一幅惨烈的画面却让他惊呆了。牢房之中,刑拘一应俱全,墙壁血染一片,刚刚技压四座的那位女子,现在已经是遍体鳞伤,生命垂危。她的双乳已被无情割掉,赤身裸体的瘫软在墙角,下体隐隐的流着血,可她并没有绝望悲伤痛苦,只是冷冷的笑看前方互相搏斗的十个男人。
那十人中,有一人手拿丈八长矛,生得威猛,但却面露极度恐惧之情,有如见了魔鬼,丢盔弃甲想要逃走;他身旁一人,手持鎏金大刀,从空中劈砍下来,携风带雨,毫不留情。但看这边角落处另外一人胡乱挥舞长剑,节节退守,无心去管别人死活;再瞧那边更有一人手持长枪,一枪从后,鱼贯串连起面前那相互撕扯扭作一团的另外两人,可面容残暴的他却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身后还有一人,手持精钢杵正奔着他的后脑袭来。
他们这般争斗,全然是奔着散落地上已被撕碎的那本经书,眼看着这边一个精瘦男人舍命去扑,那边一个胖子飞身跃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还有一人手持尖刀戳中他后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天地,满地鲜血,犹如人间地狱,场面恐怖,惨绝人寰,不可言喻……
天空中传来那老妪残酷的笑声,振聋发聩:“哈哈哈!杀吧,咬他!吃他的肉,剜他的心!哈哈哈!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是怎么折磨我的,我没有亲手宰了你们,真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你们为了我家的半本经书,就争个鱼死网破,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啊!啊哈哈,你倒是用力刺他啊!砍断他的双手双足,看他还怎么和你争!”
此时庞蓉已经彻底丧失人性,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一朝爆发,在她设置的虚空幻境中,尽情宣泄她心中无法泯灭的怒火。天空中突地伸出一只大手,去抓那战成一团的十人。而那角落的女人,也正是趁他们厮杀之际,夺门而出。那大手用力一碾,十人统统化为肉泥,鲜血脏器顺着指缝流出,以恶对恶,当真是惨上加惨!
范溯胃中翻腾,即将呕吐,无法再看,紧闭双目,任凭雨打风吹、电闪雷鸣,可是这种种场面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脑海中删除,庞蓉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子!你不敢面对吗?这些可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啊!可惜老天爷舍不得让我痛痛快快的死!我躲在这里,没人能找得到我,没人能得到我们家的经书!哈哈哈!”
这个时候,范溯本是想劝慰庞蓉,莫要被仇恨连累终身,可他自己转念一想,如此深仇大恨,都可以轻
易看淡的话,那当真是天下最大的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