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易在思过崖面壁的数日里,不眠不食,每日夜里遥望师兄们的住所,灯火阑珊,他便无限的懊恼,怨自己不该偷学武功,更不该忤逆师父,白天他又望着华清殿的方向痴痴发呆,耳畔仿佛又听到师兄们习武呐喊之声和师父谆谆教导之言。
他脑海里常常浮现师父的那三招剑法,那三招分明是让他悔过、积蓄和用心,他也感叹自己的确只专注于学剑,而忽视了如何脚踏实地的做人,失了剑魂的剑,怎样也是不会修炼好的。
过了几日,齐元水师兄果真来捎给天易些米面、蔬菜、火折子、盐巴之类的日用品,偶尔也偷偷的来和天易稍微聊一会天,谈谈门派以及江湖最近发生的事情。时间一久,天易便也习惯了在这里一个人的生活。每日思过,悟道,习武,时常会想起父母、小花,虽然辛苦,可是他也唯有苦中作乐。
天易自从目睹了那两个奇女子的剑法后,将一十五招剑法依照记忆,绘制成剑谱,以便每日潜心研究。这剑法招式他虽然从未见过,但是从路数、形势、章法以及与轻功步法的结合上来看,这确实是本门的上乘武功,招式运用相当精妙,但却并不复杂,并非是予繁于简,而是确实非常精练,虽然并无花招,但是任何一个动作都设计的恰到好处,不可缺少,招式衔接,浑然天成。
每每练到兴处,天易总会不禁赞叹:“这剑谱真是应了‘天人合一’剑法总纲里那句‘法于阴阳,以朴应冗,以简应繁’了啊,不知师父是否晓得本门之中还有这么一种剑法套路,更不知为何那两个年轻女子竟会随手用出如此高深的剑法……”
随着研究的深入,他愈发的感觉到此剑法的精妙程度已经远远的超越了以前他所见过的所有剑招套路,这些招式虽然好记易学,可是却非常难理解,其中玄奥道理,天易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虽他每日苦练,却只能是管中窥豹。
他常常感叹:那一招二式虽然内含奥妙,但是也不及这洞内武功一半玄机精巧,倘若我能学会一招二式再与此剑法结合,说不定可以参悟到更卓绝的剑术,再回去转告师父,将功补过,师父一定会原谅我偷师之罪,我门派定当能够扬名江湖,立于不败之地。
江湖之大,非泉溪所可知也,瀚海之深,非鱼虾所可察焉。独步武林,是多少人的梦想,天易年轻气盛,不知这武林之中,大侠隐士,武功之高;枭雄魁首,森罗遍布。多少人志在一统江湖,最终却落得身首异处,又有多少人原想与世无争,最后却被迫卷入江湖恩怨。而像天易这般每天悠闲的过活,研究武学奥秘,才正是那些武功登峰造极之人所梦寐以求的。
话锋一转,回来接着说天易日夜研习两位山中奇女子的剑法,勤奋刻苦,练到兴处,废寝忘食。可毕竟他只是硬生生将全部招式悉数背下,始终难以触及其中奥妙,虽然辛苦,但进步速度却是很慢。
夏日炎热,即便在山中,思过崖上亦是酷暑难耐。天易练了一天剑,已然忘记三餐俗事,待到他发觉饥肠辘辘之时,天色已经暗淡。红日沉栖于西山,银月浮映于九天。他练罢剑法,魂回躯内,突感身体虚弱,汗流浃背,腹中空空。于是他便想先小憩片刻,恢复体力,待到夜里在生火做饭,柴火之烟还可驱蚊,晚上让他睡个安稳觉。
他这一睡昏昏沉沉,再醒来时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酥麻难以动弹,这难受的滋味让天易呲牙咧嘴,却又叫唤不得。望夜空,一轮明月,满天繁星。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只是靠在大石之后,暗自嘀咕:这下可坏了,这思过崖究竟是风水不好还是怎的,总在夜间遇到怪事,我怕是中了传说中的“鬼压身”了,不知这厉鬼到底要拿我如何。
正寻思间,豁然见那绝壁上飞出一人,一身黑色道袍,衣履规整,身高两米有余,却并不魁梧,只是瘦高,须发斑白,目光炯炯,身手矫健,步态轻盈,风起之时,衣衫飘动,一副乘奔御风之仪态。
天易大喜,此人一定会些道法,希望他能看到自己,斩除自己身上的厉鬼妖魔。但是天易此刻既不能动弹,又不能发声,心中只有干着急。
那八面玲珑的高个奇人竟也没发觉天易,反而是来到崖边,兀自的舞起剑来。天易不禁好奇,这道士真是鬼怪,大半夜的来这里舞剑,身材又是这么奇特,难道是苍生中得道成仙之灵物?天易无奈,只能看着那道士舞剑,默默地祈祷他也能看到自己。
只见那道士舞的不是别的剑法,正是那两个奇女子所用剑招,天易看了不免惊奇,心想这道士恐怕和那两个女孩子是同一个门派的,那日她们二人出招没有章法,乱打一气,我也并未全然记忆清楚,如今正巧看看你怎么练,我也可以好好学学。于是天易便收了声息,忍着浑身的酥麻,仔细的端看起来。
那道士先是将全部一十五招按顺序依次缓慢的用了一遍,天易看的真切,一招一式每一个细节都记忆在心。然后那道士又将剑法快速的演练一番,这速度堪比他师父的剑速,天易看了也暗暗喝彩,不禁忖思:除了我师父之外,天下竟有这般厉害之人,这人不知与我师父相比,谁胜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