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哆嗦着双唇,正要再一次印上去,身下宁夺的眼皮,终于轻轻一动。
朝阳初升,如梦如幻,他苍白冷冽的脸上似乎有一丝融融暖意,微微睁开的眼睛里,一双乌黑瞳仁像是养在水银中的纯黑曜石,怔怔看向面前的元清杭。
下一刻,他瞳孔猛然缩起,手臂一张,山涧下面,应悔剑清啸一声,拖着回声,飞回他的手掌。
而他的身体,猛地弓起,箭一般向元清杭身后的山崖急速弹出。
金丹粉碎,剑光赫赫,却已经不带什么惊天之威,只剩下最后的执念,斩向不知何时、再度急扑过来的商渊。
这一剑锐气纵横,虽然没有了金丹修为,却依旧有过去多年苦练的余威,重重斩上商渊的身子。
血光四溅,商渊重重撞在身后山石上,砸出了一个人形巨坑。
他低下头,茫然地看向自己被应悔剑斩下的小半边肩头,忽然一张口,一股黑血急喷而出。
宁夺身形踉跄,落在他身边一块凸出的巨岩上。
他脸上方才的融融暖意已经化成了冰冷寒雪,手中应悔剑微弱长鸣,高高举起,就要再次斩下。
商渊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恐惧。
他全身已经被鲜血染满,头顶的青气轻薄如烟,那个魔婴的幻像也早已消失无踪。
他猛地抬起手,像是要阻挡这一剑,嘴里疯狂喊叫:“你不能杀我!……”
宁夺剑实蓄而不发,停在空中:“哦?”
商渊死死盯着他的应悔剑:“晚枫……晚枫不是死在我手里,他是心甘情愿去魔宗的。”
他喃喃道:“晚枫性情善良,得人点滴之恩,便会肝脑涂地……我对他有收养培育之恩,他的剑魂,不会对我起杀心。”
小蛊雕盘旋飞近,元清杭从它背上跳下,立在宁夺身边,紧紧握住了他那只不执剑的手。
商渊猛咳一声,大股大股的黑血夹着肺腑内脏的残片,从他嘴里喷出,支离破碎。
他惊惧无比地看着宁夺,嘶声叫:“你的应悔剑若是斩杀了他的恩师,剑魂会产生心魔,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寸进!”
宁夺静静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叔叔假如天上有灵,纵然得知养育的恩师卑劣如此,也会痛苦万分。”
商渊眼中光芒一闪,惊喜点头:“对对……”
“可不用应悔剑,也可以同样斩妖除魔的。”宁夺淡淡截断他的话,手中应悔剑向后掷出,直插山崖。
下一刻,他的手一伸,从身边元清杭手中抢过白玉黑金扇,向前笔直刺出。
十多道扇骨森然亮开,妖刀斩虹的残片兵魂激动啸叫,锐光闪耀,向前扎入商渊心口。
宁夺手掌一收,白玉扇的扇骨盘旋飞回,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
“元宗主生前被你所害,他的兵魂想必很乐意杀你。”宁夺哑声道,看着商渊胸口数十个洞口鲜血狂涌,眼中波平如镜。
应悔剑盘旋飞回,轻轻落在他脚下。
他伸手揽着元清杭,站上应悔剑,向上面的山崖疾飞而去。
元清杭嘴唇贴着他耳边,略有不安:“他会不会……没死透?”
宁夺脚下一顿,应悔剑停在半空。
他轻轻一拧修眉:“你担心得对。”
他伸手接下腰间那个硕大的储物袋,手边鲜血滴上,封印自解。
无数附着魔修兵魂的兵器呼啸而出,仿佛经年不见天日的索魂利器。
宁夺衣袖轻轻一挥,百千兵刃向下面急坠,像是嗅到了血腥气味的鲨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