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心仪已久的太阴圣女便那样被人救走,金罗公子心中懊恼无以复加,他用法力封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后,将玉瓶仙子这一通惨绝人寰的折磨,无论玉瓶仙子求饶也好,痛骂也罢,都只会更加激起金罗公子心中的怒火。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玉瓶仙子奄奄一息,再喊不出声,金罗公子这才觉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意犹未尽地住了手。
看着倒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玉瓶仙子,金罗公子忽然想到每次都是她在用肉体为自己驱散腹中的怨气,思想既已平静下来,心中竟不由得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眼前同时浮现出蕊珠仙子的面容。蕊珠负痛时的刚烈与玉瓶的柔弱恰成对比,只不知斯人如今怎样。
金罗想着,破天荒伸出掌去为玉瓶仙子治好了身上鞭伤,使玉瓶不必再苦苦忍受那钻心的痛苦。
再次将玉瓶仙子塑成一根铜柱烛台以掩人耳目后,金罗公子撤了室中法力。
此时的天色不知不觉入夜已深,城中百姓各归家中熟睡,四处一片寂静。
虽然无法卜测,但金罗公子仍然感到了有些异样,他放出神波绕城一周,立时发现英雄盟、黑云帮、地贼帮,连并城中投降的官兵合计二十余万人马已经集体失踪。
金罗公子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同时失踪的还有馗、奎、葵三位淫道以及黑熊精、袁无仁、冉冉尾、冉冉面这帮新收的属下。
便算用屁股想,金罗公子也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吩咐,别人便会替你想到一切,做到一切。
金罗公子一脸得色,这是他以往独来独往时所体味不到的满足感觉。
是时候该去看看这帮人的所作所为了,五花山天莲岭此时怕不已成了一座坟墓?如此说干便干倒是痛快,只是全没有半点规矩,修理秋无风这等凡夫俗子尚可,一旦遇上正经对手可就会乱了章法,看来以后还得对他们多加调教才行。
金罗公子抖摆一下长衫刚要出门,“吱呀!”一声屋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贼眉鼠眼的地贼帮主黄心盎托着个托盘溜进屋来。
猛抬头看见金罗公子端立室中,那黄心盎眼一眯谀笑道:“盟主,夜深了你还没有休息,难道不想吃点东西吗?这里有茶点你先垫个底,我就去吩咐下人再做点宵夜给你端来。”
金罗公子当然知道黄心盎是见屋中久没动静,以为自己一同离开了,因此趁机来察探他儿子的下落。不过这人也真谨慎,竟在自以为满有把握的情况下仍不忘留个后手,可见此人心性非凡。
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金罗公子也不点破,呵呵一笑道:“听说你儿子失踪了?”
黄心盎有一千个冲动想问是不是自己的傻儿子无意间窥破金罗公子的奸情而遭到了毒手,但他偏丁点儿不露对金罗公子的怀疑,反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道:“那个傻小子,又不知钻到哪里玩耍去了。”
“那样的傻儿子,不要也罢。”金罗公子邪邪笑道:“我给你在城中再找几房妻妾,随便生一个都比他强。”
金罗公子知道黄留香是黄心盎的心肝宝贝,却偏残忍地拿黄留香来开玩笑,就是想看黄心盎痛苦的表情。岂知那黄心盎虽大摇其头,脸上却是笑得更加灿烂,做出一副顽童般的姿态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俗话说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个儿的亲,那小子傻归傻,却是我的心头肉,主人法力通天,若能帮我找回儿子,属下将终身感激不尽。”
看着对方作揖打躬的样子,金罗公子心中更是好笑,他当然不在乎告诉黄心盎真相,但那样便少了许多情趣。
见黄心盎仍笑得这么开怀,金罗公子似要向对方心头剜肉般盯牢黄心盎的眼一字字问道:“你的傻儿子要是死了呢?”
这话是暗示,却不明言,正是针对黄心盎的痴心所发,令他在痛苦中又保持一丝幻想,最是折磨人心。
金罗公子当然不在乎黄心盎会恨自己,即使站着不动,放把刀在他手里,这个凡夫俗子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看着金罗公子那恶毒的眼神,黄心盎眉头都不皱一下,呵呵笑道:“主人真会开玩笑,在您的庇护下,那个傻小子又怎么会出事呢?”
黄心盎句句都只往好处里说,其实已经暴露出他心中无比的恐惧。
金罗公子明知黄心盎心中恨自己恨得要命,偏是脸上欢笑的神经连半根都没有发生扭曲,他也不由得为此表示佩服。
“厉害,厉害!”金罗公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拍拍黄心盎肩头,竖姆指赞道:“不愧是地贼帮帮主!”说罢不理愕然不解的黄心盎,独自迈步出屋。
将身腾在空中,金罗公子刚想前往五花山天莲岭,心中忽动,扭头回望,果见有一团祥云正由南而来。
这又是哪里的仙子路过此地?金罗公子定睛细瞧,立时惊咦出声。云中两女三男,端立云头的那个女子虽不似秋霜雪般惊艳,可也是端庄娴秀,一派大家风范,倒不知她在皮鞭下是否还能保持这一副庄容?呵
呵,值得一试啊。
金罗公子邪邪一笑,心中立时起了歪念,他不再急着前往五花山,一掉头向着那团阴云来处斜向截去。
陈镜瓶驾动祥云,载了丈夫、婆婆及两位老仆向着五花山天莲岭的方向一路疾飞,看看将到,不意前方大风忽起,陈镜瓶心中吃了一惊,因为这股邪风似乎专对自己而来,只一瞬间已将脚下祥云吹得如海面上的帆船般得起了颠簸。
陈镜瓶身为修法之人,立知有高人到来,既无法窥测到对方真身,则来人法力之强决非自己可比,陈镜瓶不敢怠慢,忙取出惊魄铜镜,镜光一闪,照向风头。
风住云收,镜芒中现出一位翩翩公子,金面星冠,鹤氅飘飘,好一副如意朗君般的画面。而最让陈镜瓶吃惊的是,惊魄铜镜照上对方面容,竟被对方脸上发出的那一层金光抵住,伤不了对方分毫。
“金光道人?”陈镜瓶惊呼出声,她虽然不认识金光道人,但平素魔界对金光道人的描述,陈镜瓶已听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除了那个威震三界的金光道人,她实在想不出仙界有哪个仙人更符合面前这人的风范。
听到陈镜瓶对自己的称呼,那个金面公子不置可否地反问道:“敢问姑娘是谁?这是要去哪里?”
见对方没有否认,陈镜瓶差点欢呼出声,对方虽然问得突兀,但陈镜瓶先入为主,反更觉得这种行为符合一代金仙的爽直身份。
陈镜瓶倒不是崇拜金光道人,实在是北岳之围只有象金光道人这样的高人方能解救,没想到自己竟会无意中碰上救星。
陈镜瓶心喜之下,将前往五花山投奔秋无风之事说出,同时说到西岳沦陷,并点明恒岳神君面临的困境,希望金光道人能施以援手。
“不急!”金面公子嘻嘻笑道:“恒岳神君和后土夫人何其神通,再加上碧霞元君和丹青幻客,又哪里需要旁人为他们操心,倒是妹子一路辛苦,却差点走错了路呢。”
“走错了路?”陈镜瓶不解四顾道:“难道这里不是五花山的范围?”
金面公子笑道:“原来妹子还不知道,那五花山匪类聚集,秋无风堂堂君子,岂肯甘心困守一隅,他早已经攻下鄢墟城,那五花山已成废墟一座,妹子前往作甚?”
“原来如此!”虽是初见,陈镜瓶对这“金光道人”却颇有好感。然而她这里想与对方交好,却不料那边惹恼了夫君张静磊。
“一面之词,岂可偏信?”虽然陈镜瓶已被自己休掉,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妒恨,张静磊听不得对方妹子长、妹子短地叫自己这位“妻子”,更见不得陈镜瓶向对方笑语搭讪,因而出言阻止陈镜瓶道:“碧霞元君何等神通,若秋无风已离开五花山,她岂会不知。”
陈镜瓶尚未出言,金面公子哈哈大笑道:“凡夫俗子,你岂知仙家之事?如今天下大乱,卦相失灵,你却仍迷信于碧霞元君之言,误己误人。”
张静磊当然听不明白金面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镜瓶却是恍然大悟,她正同秋霜雪般对近来种种事件感到疑惑难解,至此才迷津顿开,心中对这个金罗公子越发深信不疑起来。
张静磊却不管对方误人误己之言,他表面对陈镜瓶冷淡,其实心中却是实难忘情,此刻见陈镜瓶眼中流露出一种对金面公子的信任神态,不由得醋意大发,断然恼道:“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随这个金光道人去什么鄢墟城的。”
张静磊此话已有些蛮不讲理的味道。然而听在陈镜瓶耳中,不但不气,心中反升起一阵暖意。张静磊这种本应存在于夫妻间的忌妒不由得让陈镜瓶想起两人之前的甜蜜生活,一时间暂忘了因千手剑侠之死而与张静磊产生的裂痕,祈求般开口道:“张郎!”
张静磊瞪一眼陈镜瓶,刚想提醒对方已非张家媳妇,但一扫眼间看到那在旁发笑的金面公子,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反而挺胸视威般瞪向金面公子。
见了张静磊这般孩子气的举动,陈镜瓶心中又欢喜又无奈,只好摇摇头缓下语气请教婆婆道:“婆婆您看呢?”
此时的陈镜瓶在婆婆眼中已非昔日凡人,但见她仍能如以往一般谦心请教,张氏心中大是欢喜。这张氏虽然不认识什么金光道人,但与人交往的经验还有,觉出这个金面书生语调轻浮,不堪信任。只是张氏却不敢直言,含蓄道:“镜瓶,婆婆并不知道你这位朋友是谁,但婆婆相信碧霞元君的话是不会错的。”
陈镜瓶听罢点点头,她心知婆婆对仙界毫不了解,在她心中碧霞元君便是至高无上之神,自己倘若想动摇她这个信念,只怕会适得其反。
陈镜瓶现在最渴望的不是结交什么金光道人,她最渴望的是恢复往日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温馨,夺回自己在夫君心中的爱,况且五花山纵真是一片废墟,也大不过是白走一趟罢了。
想到这里,陈镜瓶顺从地道:“媳妇听婆婆的。”说罢回头刚想要婉言拒绝金光道人的好意,不料脚下一空,本受自己控制的祥云忽然间无端散去。
陈镜瓶当然不惧身处高空,但夫君一家四口已惊叫着向地面摔去。
陈镜瓶大惊之下,不及细想,急飞身追上下坠众人,手中铜镜平端,镜面发出幽光托起四人后轻轻向下落去。
到得地面,陈镜瓶一回头间,才发现那金面公子已然笑嘻嘻跟踪而下。
陈镜瓶心中突地一沉,她怎还不知适才正是此人使的手脚,若非自己听了婆婆建议,险便落入对方圈套。只是如今形势同样好不过先前,此人的法力高深莫测,凭自己是绝对应付不来的,金面妖人不乘自己落云之际动手,摆明了已视众人为他的囊中之物。
看着对方一副笑嘻嘻的神态,一种被戏耍的耻辱感涌上心头,陈镜瓶怒道:“你是何方妖孽,要来算计我们?”
那金面妖人见陈镜瓶这一动怒,粉腮生红,愈发显得娇嫩,不禁心痒难耐,哈哈笑道:“妹子乖乖跟我回去,我自会告诉你一切。”
“呸,你这个不要脸的淫魔!”陈镜瓶口中气得大骂出声,心里却明白决不是此人敌手,很明显妖人的目的是在自己,只要自己不逃,夫君一家人未必会受到牵连。
陈镜瓶想到这里主意已生,她暗念口决,手中铜镜呼地飞出,散发的镜芒裹了夫君一家人向着五花山天莲岭方向急飞离去。与此同时,陈镜瓶跨前一步,以身挡住对面妖人,以防对方有所举动。
果如陈镜瓶所料,那金面妖人根本不在意张静磊一家人的去向,他只是感兴趣地盯住陈镜瓶道:“有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这副凛然神态在我手中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此时的陈镜瓶没了铜镜,心中更加没底,却依旧摆出一副与敌同亡的决然神态高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对面金面妖人得意地道:“哥哥不才,金罗公子,不知妹子可曾听说?”
那金罗公子的邪名三界俱闻,陈镜瓶吓得一激伶,断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淫魔。见对方垂涎欲滴地盯着自己,一阵恶心感涌上,差点便吐了出来。
与其落入这个变态狂魔的手中,倒不如死了强些,陈镜瓶吓得倒退一步,抬手指住金罗公子道:“你别过来!”
见对方闻罗色变,金罗公子越发得意起来,举步逼前道:“妹子勿听旁人谣传,你且随我进城,到时包你再不想别的事物!”
“妄想,你这个色魔,我便是自尽,也断不要落在你的手里。”
“妹子切莫说这大煞风景之言。”见陈镜瓶断言拒绝,金罗公子轻松笑道:“在我金罗面前,岂会让那种遗憾的事情发生?不信你且试试。”说罢继续悠悠然一步步向前踱来。
知对方不会罢手,陈镜瓶牙一咬,作势迎战。
就在金罗公子步步逼前,陈镜瓶忍不住要动手拼命之际,二人突觉脚下异动,地面竟裂开一道细逢。
这个变故来得好突然,二人都是吓了一跳,齐齐跃起空中。
再看下方,一根菊蕾已突破地面怒放开来,眨眼间一朵金菊已长得跟个小山包般大小,侧叶一翻,菊中伸出片片如人般硕大的菊瓣,盛开在二人面前。
陈镜瓶与金罗公子正看得目瞪口呆之际,那菊瓣却已化成无数仙子的人形,纷纷跳落地面。
这些突如其来的仙子们才跳离菊蕊,但听“轰”一声响,那支巨大的花枝骤然间如遭雷击,端部花朵猛向上扬,尔后立时下垂枯萎,倾倒地面。
陈镜瓶顾不得观赏那菊花硕大的奇观,她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秦广王、东海龙王等人,这下无异于是绝处逢生,陈镜瓶不禁大喜呼救起来。
那边厢的霹雳大仙见到菊梗颓败,立时猜到怒菊夫人虽救了众人,自己却终没能逃出冥灵夜叉的毒手。心中正自悲伤,忽听得有人呼救,他回头一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霹雳大仙在华山之上是见过陈镜瓶的,且险些被此女的毒点心所害,此时见这妖女竟在这里出现,霹雳大仙叫一声:“来得好。”双掌一抱,一团霹雳烈烈作响间便要发作。
瑶姬正站在霹雳大仙身旁,她毕竟是个女子,较之霹雳大仙要心细,一打量间,已看出陈镜瓶脸上神情并非伪装,且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敢在此拦截众仙?其中定有隐情,于是忙拦住霹雳大仙道:“大仙且慢动手”。
这时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被陈镜瓶的喊声吸引了过去,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一齐围了上来。
陈镜瓶知自己的身份终是难得众人信任,但只要不落入金罗公子手中,她什么都认了。然而一番大嚷后回头再寻金罗公子,早已没了踪影,想来那金罗公子也知在秦广王、东海龙王这一干人手下讨不了便宜,因此悄悄溜了。
陈镜瓶生怕稍有不慎会引起众人误会,乖乖立在当地将她自华山以来的遭遇一五一十细细道出。
众仙正为怒菊夫人的身死伤痛,忽又听到西岳失陷,北岳遭围的消息,俱是半信半疑之际,牡丹夫人开口道:“魔界久欲作乱,陈镜瓶此言未必是假,我等与其坐守待毙,不如团结起来,主动出击。如今百卉宫是回不去了,我提议暂上东岳,岳山震帝乃散仙领袖,由他统一指挥,强胜咱们各
自作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百花仙子和百草仙子这班人诚如牡丹夫人所说,能前往五岳落脚实是一件好事,而其他众仙乍离魔窟,也急欲找一个地方休整,于是众人纷纷附和。
主意已定,霹雳大仙对陈镜瓶道:“今日且放过你,若你有诈,将来再见面时必取尔性命。”说罢率队闹哄哄一并前往东岳去了。
见众仙就这样丢下了自己,陈镜瓶心中一阵失落,看来自己已成为仙魔所共弃的可怜虫。她心下凄凉,默默回转头来,驾云前往五花山天莲岭寻夫。
金光道人离了泰山,一路扶摇直上,未进入龙族天宫,敏锐的念力已觉察到龙宫被罩入一片神波笼罩之中。
天龙族一定有事发生!金光道人心中震惊,只因封锁龙宫上空的这股神波非比寻常,而且意图明显,是在严防外力的潜入,以确保没人能干涉到龙宫内即将展开的斗争。
金光道人不敢大意,他隐了一切行藏,确定无人会发现他的存在时,这才如狸猫一般向天龙族龙门内直闯进去。
守在门中的天龙族护卫只觉一道风拂过脸面,尚以为是幻觉时,金光道人已越过龙门,进入龙宫腹地。
紧念口决,金光道人避过宫中四处盘旋的神波搜索,隐秘而快速地向龙族大厅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