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珩:“虽然那座山不是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但我最多隔三分钟就会路过它一次,即使我惊慌失措又累得眼花,但是那种逐步垒起来的垃圾山还是挺特殊的,我觉得应该是同一个,我没有不知不觉跑很远……请问这里离翡城有多远?”
我:“刚好等于翡城到云霞宗的距离。这里、翡城和云霞宗基本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这个形状真不吉利。而且垃圾山……
武珩:“不管我是不是在小范围内活动,反正周围的杂物越来越多,我的躲避变得既简单又危险。简单是因为我可以借助旧的杂物挡去新坠落物,危险则是因为杂物堆得很乱,慢慢开始出现垮塌。”
武珩顿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的体力不好,在高度紧张之下体力消耗就更大了。黑豆带着我避免了被坠落物直接砸中,发信器的防御罩为我挡去了飞溅的碎块和坠落物边角的冲撞,我一直没有受伤,但还是很快坚持不住,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武珩的语气比较沉重,我为云霞宗挽回点面子:“攻击物体的大小没有关系,能破发信器防御罩的只有灵力攻击。既然碎块没有破防,那巨石等的整体就也不会破防,哪怕它直接砸到你头上你也不会受伤,最多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武珩笑了笑:“我现在理解了。我摔倒之后,坠落物依然接连不断,爬不起来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砸向我。黑豆都急得叫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它的叫声。黑豆跑来拽我,想把我拖走,但它的力气虽然远远大于普通仓鼠、虽然能揍得青少年哭爹喊娘,却也还不足以拖动一个成年人。”
武珩摸摸黑豆的脑袋:“我双手合拢将它护在掌心,弓着身体,做好了被压成肉泥的心理准备。那时我只能安慰自己,黑豆体型娇小,有我的身体做缓冲,它不会被巨石砸实在。我死后它没了我拖累,还能轻松地逃离危险地带,回到办事处。办事处给我报仇后,肯定也会好好照顾黑豆,给它找一个新的照顾者。虽然早死不甘心,好在也没什么担忧的,不算太难受。”
0989_相同与不同
他说得这么悲情,加之会这么悲情又是因为云霞宗弟子的救援不及时,我本来应该同悲,但实际上,我最大限度的礼貌仅仅是把吐槽忍在心中。
——有时间心理活动那么多,你就不能打几个滚避开坠落物的直接碾压范围吗?反正都是死,与其被砸死,你为什么不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直到累死?发信器在前面已经证明了它的防御罩没失灵,你为什么要背朝攻击物,而不是看着攻击物,亲眼证实发信器防御罩的效果?不给个证实机会就当它做不到啊?发信器的防御部分表示自己很冤啊,它跟信号传递的那个渣渣部分不是一回事的。
我能忍住吐槽欲的另一个原因是,武珩这种并不积极求生的态度,我有些熟,上辈子我死前也是这样的:并非想死,但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又觉得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相比起来,武珩起码还努力逃跑过,最后的放弃也是受限于体能这个客观劣势,我当初可是站在原地,连个转身的动作都没有——虽然理智上来说,即使我那时有强烈的求生欲,在突然又迅猛的灾难中,我可能最多也就做得出一个转身的动作,换一个被埋的姿势而已,但有没有用是一回事,一开始就放弃是另一回事。
我当年是不耐烦活了,武珩现在最多只能说是不执着于活、可以接受死。
不是一码事,我是糟糕的那一个。
0990_糟糕
武珩:“我趴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重物砸到身上的感觉,黑豆也对我挠出了安全信号。我开始时还担心黑豆是在骗我,只是为了从我手中出来而挠的假信号——我刚把它捂在掌心中时它急得把我的手都咬出血了——后来我觉得时间确实是太长了些,于是壮着胆子睁开眼、回头看,结果却看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武珩手上确实有小咬伤,很轻,看起来是刚咬破皮就松了口,我还以为是他跟仓鼠之间的情趣,既然他特意提到了,我就洒了些药粉在他的手上。
——发信器的防御罩是针对外来攻击的,黑豆在被武珩养后,武珩的发信器就做了调整,将黑豆视为武珩的一部分,黑豆对武珩的攻击就像是武珩自己的左手打右手,防御罩不拦自残。
黑豆造成的伤害不含灵力,所以最低级的修真界伤药粉也能让那伤口瞬愈。伤口愈合后,武珩对我道了声谢,黑豆也给我作了个揖。
这个谢我受之有愧,毕竟我早就发现了这个伤口,但因为觉得它轻到跟没有一样便一直视而不见——剑修标准用惯了,那点伤根本就不算伤。却忽略了武珩只是凡人,不是自愈能力强大的修士,更不是把受伤当修炼的剑修。
这种自我中心的想法也很糟糕。
武珩:“发现安全后,我松开了黑豆,黑豆却再一次焦急起来,提醒我危险,带着我躲在了角落。接着我就看到……披着斗篷的人,就是打扮成我们现在这样的人走过,其中有几个路过我时对我挥了挥手,我周围的碎石块向我飞来,砸到我身上。防御罩依然起着作用,我没受伤。”
我:“如果再见到那几个人,你能认出来吗?”
武珩:“不好说,当时我有些慌,记忆可能比较模糊,而且他们全身都被斗篷遮住,也不好识别。”
问错对象了。我看向黑豆,黑豆圆睁着双眼,用力点头。
武珩:“呃……”
0991_全过程
我:“无故欺负凡人,这是邪魔行为的前兆,修士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他们欺负的还是我宗员工。这事你不用管,你接着说后来发生的事情。”
武珩:“后来……等他们走远后,我从躲的地方出来,好像是碰触到了什么,眼前一黑,晕了一会儿,再恢复清醒时,黑豆告诉我,我晕了快五分钟,然后它带着我躲在了你们找到我时的位置,它让我待在那里,它去搬救兵。我独自在那里等了一小时二十七分钟,你们来了。全过程就是这样。”
在武珩叙述的过程中,大师兄拿着武珩的发信器在研究。发信器开启防御罩后还会开始记录,那是比口述更详细且客观的东西,可惜大师兄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一直没看完似的,不把记录给我看,我就只好听武珩讲故事了。好在武珩讲的时候添加了一些他和黑豆之间建立交情的过程,以及黑豆在工作中大显威风的事例,让我对大师兄的磨蹭稍微没那么不满了一点。
武珩讲完后,大师兄将武珩的发信器递给了我。
我:“……”
大师兄:“不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