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下半年许多生意紧缩,百姓勒紧了腰包,大鱼大肉的人家少,肉市家禽行的生意是肉眼可见的颓败。
村里养的家禽原本是依靠着张放远往他们家的家禽行里送的,今年生意不好,铺子东西收的少,城里的商户下乡的次数也少,村民心有哀愁,却也无人埋怨,年生不好,谁都一样,只得是相互体谅着过。
先前张放远跟许禾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炭火生意上,毕竟他们的家当一大半都压在了上头,自是没有别的心思管随着大环境萧条了的生意,今儿他得闲过来查账,一度还以为是走错地方了。
原该是门可罗雀的地方,而今却是人来人往,买鸡买鸭,提着鲜鱼的百姓比比皆是。
“让开些,让开些,鱼塘里新打上的鲜鱼来了!”
张放远闻声,下意识也避开了些行驶过来的牛车,家禽行不大,人多伙计忙碌,尚且未曾发现张放远,听见鲜鱼来了,连忙几个人就跳上板车,手脚麻利的把一大缸子的鲜鱼给搬了下来放在门口。
前来置办年货的百姓一窝蜂围了上去。
过年寻常人家餐桌上无非就是家禽行的这几样吃食,张放远料想到生意应当会比前两个月要好上一些,可却也没想到会来这许多的人采买,都排起了队伍来,一路上过来,可不见别处的家禽行也有这样的生意。
张放远想缩在边上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惜自己块头大,想藏都没得藏,很快就有排着队无所事事的百姓瞅见了他。
“张老板!您今儿也过来了啊!”
妇人一个大嗓门儿,登时排队的人都看向了张放远,因着先前在炭行卖炭待了小半个月,许多去买过炭的百姓都认得他。
这朝见着人,都热络的打起了招呼来。
张放远笑着点点头:“过来看看。大伙儿都出来采买年货了?”
“可不是嘛,年还是得过嘛,伤愁忧虑的过是一个年,欢欢喜喜的过也是一个年,没准儿明年就好了。”
张放远应声:“如此心态甚好。”
“咱们特意来这边的家禽行来采买,张老板厚道,一直没有涨炭火价,这过年了反而还降了些价格下去,大伙儿心里头都感激,就要在张老板的家禽行里买东西。”
妇人健谈,乐呵呵的说道起来,一列排队的老百姓也跟着附和。
“是啊,张家家禽行的鸡鸭肥壮鱼又鲜,眼见着过年却也还未涨价,最是良心了。”
张放远失笑,没涨价还真是因为他没来得及过来宣告消息说涨价,这朝百姓的话倒是堵得他不好意思涨价了:“今年旱灾过了又是雪灾,大伙儿不易,放心采买便是,今年过年张氏家禽行的东西不涨价。”
话音刚落,团在家禽行的百姓就欢呼了起来。
张放远在这头陪着大伙儿说谈唠嗑了几句才进去,管事的早听见了东家的安排,领着账簿泡好了茶早早的整理好了内室让张放远查账。
“今年当真不涨价?”
张放远翻了一翻账簿,瞧着上头的记账,腊月开始他们的家禽行生意就开始走上坡路了:“不是都听见了,如何还好做悔。”
管事脸上浮起笑容:“东家心善,也不怪大伙儿这阵子过来采买都是满口的赞扬,都说您是给老百姓留活路,积德行善。”
张放远道:“别家也没涨几文钱,我们铺子供货充足,与其涨价多赚那几文,倒是不如薄利多销,把村里的积货卖出去,就眼下的生意来说,不会比涨价赚的少。”
“老爷明见。”
其实张放远也没有想到炭火价格的稳定会让老百姓如此感激记挂在心上,从而连带着张家别处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这点可不是花钱能买来的效果。
他合起账簿,忽的灵光一现,这所谓名利二字,怪不得是名排在首位,而利排在了次位,他算是深刻尝到了一回甜头。
也不怪那些做官大商即便背地里多肮脏,面子功夫还是粉饰的极好,原是不为自己逞一时的面子好看,而是为了一个名。
常言道树大招风,这利大了,上头还得要个名作为遮盖,否则再多的利那可都是会被风给刮吹的。
张放远觉着得了要领,心情甚佳,同家禽行的伙计发了赏钱,又吩咐在本店买满两百文的送十枚鸡蛋,大伙儿更是欢愉。
赶着一大车的年货回村去,时候已经不早了,临近酉时,纷纷扬扬的雪花又慢慢悠悠的飘了下来。
张放远赶的是牛车去城里,回到宅子一身都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