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氛围陡然陷入到失聪般的寂静中。
姜泽本想说一句盘中的烧鸡甚为酥香多汁,见状也不敢插嘴,只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饭菜。
安静一阵,随后姜恪叹气:“罢,你已长大,不愿听我劝,你不想娶妻,便随你。”
“谢阿父体谅。”
姜舒悄然吐出了一口气,抬眼对上柳氏的目光,乖巧地笑了笑,随即转头对姜泽道:“阿泽是喜欢吃烧鸡?我瞧你吃了不少。”
“喜欢!”姜泽总算有机会开口,一连点出数道菜,“还有这松鼠鱼、回锅肉、辣炒菌菇、黄酒炖羊肉、菘菜豆腐汤,都甚为鲜美。”
他就差没指着案席,说这一桌子菜他都喜欢了。
姜舒失笑道:“喜欢也别吃得过多,留着些肚子,等会儿饭后还有甜点。”
姜泽睁大眼:“甜点为何物?”
“便是带甜味的小食。”
孩子对于零食向来难以拒绝,闻言立即高声应“好”。
幸而有姜泽调节气氛,虽然过程中略微闹了些小争执,这顿家宴大体上还是吃得开心的。
用完饭食准备回院,推开房门,姜舒才发现外边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地飞舞在夜空中,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新雪,在走廊灯火下泛着莹莹微光。
雪景固然很美,但寒冷也是实打实的,在侍卫的提灯护送下,姜舒疾步返回自己的院子,谁知都走到主院门口了,柳氏忽而拿了件夹了丝绵的袍子追了上来,说是为他新缝制的冬衣,让他穿上试试大小。
姜舒当然二话不说就试穿了衣服,柳氏替他整理完系带衣领,又指挥小儿子转了一圈,尔后温和笑道:“想着你该长高了,便将衣身裁得长了些,果真正好合身,你穿着可暖和?”
“暖和,穿上这一件,可扛过一季凛冬。”
“那便不用改了,就穿着回去吧。”
“好,”姜舒干脆地应声,“阿母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屋了。”
柳氏点头,目送幼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正转身准备回去,突然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扫地之声。
她疑惑地望向隔壁院落,发觉其中似还点着灯,便走下台阶,往院内深入了几步,随即就见两个婢仆正打扫着院中的积雪。
婢仆认出来人,立即低头行礼。
柳怡雯问:“此院无人居住,你们又何必扫这的雪?”
“回夫人,是使君的吩咐,”其中一个婢仆答道,“奴婢原是谢从事院中的洒扫婢仆,谢从事虽搬出府邸,但偶尔还会在此院中留宿,使君命我们要保持院中整洁,以便谢从事随时过来居住。”
谢从事,又是谢氏七郎……
兴许是身为女子的直觉,柳氏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她问道:“谢从事居住在此时,我儿与他往来可密切?”
“使君与谢从事关系甚好,时常相互出入房舍。”
听闻此言,柳氏顿时皱起眉来。
尤其回想起家宴时,幼子百般不肯娶妻,却又拿不出合理解释的模样,那股不妙的感觉便愈发明晰了。
不过怀疑也只是怀疑,她到底不愿往这一方面深思,只当是谢家七郎体弱又身份高贵,幼子才给予特别优待。
直到翌日傍晚,她带人往主院送参汤,在廊中正巧撞上了姜殊与一位清雅俊美的年轻郎君迎面走来。
会在这样的场合和母亲相遇是姜舒没有料到的,他不禁慌乱地看了眼谢,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向母亲介绍道:“这位是谢从事,我与他有些公事相谈,留他在府中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