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到达门廊前时,谢堂屋的房门紧闭着,徐海挂着歉意笑容行到他身前道:“郎君正更衣沐浴,府君有急事可先交代给仆。”
姜舒自然没什么急事,闻言便将八只华丽的礼盒留下,和徐海简单说明了这些东西的用途。
说罢,他正欲转身回去,这时忽然听到了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
姜舒循声望去,下一刻便见披着件潮湿白衣的谢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水汽氤氲着他浓密的眼睫,恍惚能嗅到馥郁浓烈的香气。
他约莫是听到声响刚从浴桶出来,未擦干身上的水珠便穿上了衣服,只见那夏季单薄的丝质衣料正紧密地贴着他的臂膀,勾勒出手臂腰线的轮廓,浓密的长发也湿漉漉的,因着水的浸染与洁白衣料的衬托,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愈发显得黑得浓郁。
姜舒注意到他脸颊流淌下来的水珠,一时间愣住了。
旁侧徐海更是目瞪口呆,郎君沐浴时从不喜欢有人服侍,更厌恶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别人面前,即便是亲兄弟也不例外,这是仆人们心照不宣执行多年的规矩,没想到会在此时为了姜舒打破,徐海心底的震惊无以言表。
谢见他二人都不言声,便以略带疑惑的目光凝视着姜舒,淡淡地唤了声“殊弟”。
听到这久违了的称呼,姜舒才陡然回过神来。
兴许是初夏的晚风带着些燥热暑气的缘故,他莫名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转开视线瞟了眼放在廊下的台阶上的一排礼盒,旋即故作镇定地划开笑意道:“那是柒烟阁的妆品套装,他们送得多了些,我用不着,便将这些都拿过来赠给谢兄。”
谢闻言,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赠与我用?”
姜舒被他问得一怔,然后瞧着对方那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容颜,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想你是用不着的,这些礼盒你随意安排,送与亲属朋友皆可,我也留了两套准备寄给家母。”
听他这番解释,谢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可有可无地点头道:“多谢。”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姜舒朗然一笑,见对方没有回复,便不自觉地加快语速道,“那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去了,你继续沐浴,我不打扰你。”
谢沉静地应了一声。
姜舒带人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后,倏然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主屋一眼,谁知竟恰好与那双清泠的眸子撞上了视线。
就这极轻的一瞥,姜舒才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一次起伏起来,仿佛一下子进入到了夏季最闷热的日子,耳朵烧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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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院,之桃见到他第一眼先是开口询问:“郎君可是觉得天热,奴婢去取些冰来如何?”
姜舒随意摇摇头,回了句“过会儿便好了”,然后就踏入屋内关上了房门。
直至坐到书房的案桌前,姜舒仍感觉耳根发热,一种模糊不清的直觉萦绕在心头。
他向来欣赏谢的容貌,且他敢确定,对方也深知自身的美貌。
不过正因太过知晓,谢反而抛开了对于自身容貌的认知。
他的美是高傲的,他只穿他想穿的衣服,做他喜欢的打扮,从来不在意他人如何看他,更不会为了取悦世俗眼光而特意去做出什么改变。
姜舒一向这样认为。
而就在方才,姜舒生出一种微妙的直觉,他觉得谢故意的。
他明明没必要出现,却特意赶在他离开前打开了门,还是一身衣衫不整的打扮。
他好像在诱惑我。
姜舒心中暗道。
但是可能吗?
以谢的为人,他会做这种事吗?
姜舒忖度着,脑中回忆了一遍前因后果,越回忆越觉得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