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从他手里拿过蒲扇,没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关心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心中不平罢了。”
祝弦音低着头,郁止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祝弦音声音低沉,还带着压抑的怨愤。
“师父费尽心机努力救人性命,有人却不拿人命当人命。”
辜负了郁止的劳动成果,祝弦音很不高兴。
心中生出了小恶魔,甚至忍不住去想,既然这么不重视生命,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要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
祝弦音眼眶一热,视线更垂了几分。
砖泥铺成的地面上,悄然低落了一滴水珠,浸在了青砖上、泥土里。
除了他自己,无人看见。
郁止笑笑:“这是在心疼我?为我打抱不平?”
祝弦音不说话。
“放宽心,哪能事事都如意,我虽救了他们,却也并非想着他们要如何珍惜,如何报答。”
他只是不想袖手旁观,只是想救而已。
“我讨厌他。”虽然根本不知道那个伤人的是什么人,虽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性情,可祝弦音就是讨厌上了这个人。
为什么不珍爱他人的生命?
天下那么多人要死,为什么就不能是你?
祝弦音不想的,他也不想变成那种他所厌恶的,草菅人命之人。
可如今想想郁止,他却觉得自己并非无法做到。
“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记在心上。”郁止听着他的声音,略微皱眉,只觉得祝弦音进了这座小镇,似乎变得有些偏执。
“……嗯。”祝弦音不想被郁止看出什么,只好努力调整情绪,正如让郁止听不出来,“师父,你的药熬好了。”
他端起药罐,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药,在这片被药味包裹着的屋子里,祝弦音只觉得这碗药的味道格外浓重,也格外刺鼻。
祝弦音抿了抿唇,到底是问道:“师父,为什么你喝了这么久,身体还没有好转?”
郁止不承认,“谁说的,你没听见我现在都很少咳嗽了吗?”
祝弦音握了握拳,似乎还要再问,却又被郁止敲了敲脑袋,笑道:“放心,我可是答应过你,要带你回我家乡看看的,可不会倒在路上。”
语气像是玩笑,并未太过正经,祝弦音却知道,这是他许下的承诺。
郁止这人最会骗人,可有些答应过的事,却又拼尽全力也要完成。
祝弦音忍住情绪,半晌才答道:“……好。”
*
于是忙于医馆熬药,祝弦音最近连那些乐器都不碰了,每个都被他好好收着,却就是不吹不演奏。
郁止偶尔问起,“是手还在疼吗?”
祝弦音摇头,“不是,只是太忙了,我想多帮帮师父,其他东西都来日方长,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