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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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出去了?”

深秋时节, 秦烨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紫色长衫,腰间悬了长剑,眉眼冷峻,薄唇轻挑,就这么神色冷淡的倚在营帐的支柱上,便是道不尽的俊美风流。

留守太子营帐的云昼觉得今日的定国公与往日都不相同。

往日的定国公虽然举手投足间皆有股常年沉浸于军旅的凛冽气质, 但整个人总是懒懒的, 万事不萦于心一般,以一种近乎割裂的态度瞧着棠京诸事,宛若看客。

今日的定国公……眉宇间似有愁绪, 神思不属,倒像是终于有人将他拽入局中令他苦恼,进而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鲜活气象。

云昼这般想着,微微躬身,道:“殿下召见了宁寻宁公子,如今屏退了身边侍奉的人,去了山中的凉亭。”

秦烨眉头锁得更紧,道:“宁寻?是宣平侯家那个儿子?他不是晋王的伴读吗,太子殿下怎么会召见他?”

云昼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笑道:“这个中缘由奴才就不知道了,殿下一时心血来潮,也是常有的事。”

秦烨朝云昼道了声谢,自己转了出去,往云昼口中的那个凉亭方向走去。

四周逐渐荒僻,秦烨远远瞧见凉亭中两个身影,一坐一立。

坐着的人一身玄色骑装,肩上绣了祥云龙纹,身上另裹了厚厚一件狐裘,却也不显厚重,即便透过帘帐帷幕,也依稀可见气度卓然。

山中雾气弥漫,四周丛林密布,那处凉亭本不起眼,可秦烨就是一眼瞧见了那人。

他竟然住了脚步,轻轻叹了口气。

秦烨左右瞧了瞧四下无人,抿着唇从怀中掏出一根长不逾半寸的片状物来,握在手里。

这避毒针昨日他赏玩了半日,后来便状似无意的放在床边,临睡前身边伺候的小厮说要收起来,他也不曾反对,只点了点头。

而后夜色渐深之时,他竟然心中又起了念头,起身去书房将那锦盒寻了出来,拿了一根出来又放回原处。

轻功来回踏雪无声,连屋外守着夜的亲随都未有半点察觉。

像做贼一样。

这不对劲,秦烨对自己说。

太子终究是太子,是大齐未来的帝王,他这辈子原没打算去佞幸传上走一遭,更不打算和皇帝论情爱讲良心。

以他如今的功绩,就算彻底甩手不干,后半辈子不再沾染戎马之事,也足以和为史册丹青所眷,为齐朝百姓所念,荫蔽家族百年。

可要是真和未来天子谈情说爱?烈火烹油色衰爱弛的故事,史书上难道还少了?

一个不好,半生功绩付诸流水,后来史书一页,还要被扣上一顶乱臣佞宠媚惑主上的帽子。

可若是……割舍呢?

秦烨念头动处,心尖颇有些滚烫难受,他微微抬头去看那凉亭中的人,却在看清其中情形后瞳孔一缩,飞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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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寻瞧见那道飞速而来的银芒时,心头大骇。

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因为四下防卫松懈有人刺杀太子,而是太子要杀他!

且来人黑衣蒙面出手狠绝,却非大齐正统武学路数,难道太子要做个遭遇刺杀护驾身亡的场面?

宁寻心中暗暗叫苦。

谢恪你个坑人的,每天没事就知道琢磨歪招,这下把太子得罪死了吧!

不曾想太子也是个面上慈悲背地心狠的,自己都献策蒙着头打谢恪一顿了,今天居然还是没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