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不置可否的听着,嘴角仍然不自觉的噙了几分笑意,众人环绕之下,他仍不时飘远了目光,去看斜斜站在旗杆边缘的宁寻。
宁寻同样是一身劲装,身形潇洒的抱臂而立,原本是安安稳稳的看着谢恪的,等到谢恪收弓众人围了上来,他先是皱了皱眉,又等了一会,转身就走。
谢恪第一时间瞧见了,不悦的扬起眉头,撇开身边的几人,疾步追了上去。
“宁寻!”
宁寻早就听到脚步声,却在谢恪快追上时方才止住脚步,温和客气的朝谢恪点头:“殿下。”
谢恪看着他那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秋狝结束你就要去西疆了!就这么几日功夫,你还跟我耍脾气!”
宁寻点了点头道:“臣知道,若无殿下多番打点转圜,臣这会只怕已经在去西疆的路上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殿下实在不该多花心思在臣这件事的身上,这只会坐实之前的市井流言,于事无补。”
他说的这样平淡,那副万事不萦于心得神情看得谢恪血气上涌,脸色泛红,顾不上四周依旧有人,厉声道:“不花心思?!你知不知道西疆是他宁国公顾家的地盘?!等你真到了淮郡,是生是死就是顾明玄和太子一句话的事!他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再随便捏造一个匪人截杀的现场,连父皇都救不了你!”
宁寻仍是面色淡淡,甚至有些无奈的望着谢恪道:“太子殿下若没什么事,杀臣做什么?”
杀了他,把晋王和宣平侯彻底逼成死敌?
关键是,他身上无官无爵,在晋王一党中也不占显赫地位,杀了他,这也没什么好处啊?
若他宁寻真是晋王党得力干将,惠帝吃饱了撑才把他往太子的地盘上扔。
谢恪却是想不通的。
他在宁寻这里吃了瘪,回到营帐就开始摔杯砸碗,等他摔累了准备回内寝休息片刻,就又看见殿中的圆床帘帐下……一张秀美生涩的脸。
是惠帝上次送来的二十个狡童佚女之一,也是爬床最为热衷的一位,于晋王而言,已经是熟面孔了。
“拖出去!拖出去听到没有!”
谢恪站在床边跳脚,原本算得上是清俊的脸上近乎狰狞,倒把一直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做鹌鹑状的贴身太监许文由吓得够呛。
谢恪又发作一通,把殿内能砸的都砸了,才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许文由,怒道:“不是让你别带这些人来秋狝吗!本王今年是撞邪了,在府里日日被纠缠,都跑到猎场来了也摆脱不了?”
许文由吓得身体都抖起来,忙不迭的解释道:“殿下,这不是奴才让带来的人……”
许文由抬头窥视了一下谢恪的脸色,小心道:“是这人临行前偷偷从府里跑出来,求着宁寻公子捎他来的……”
“宁寻公子原本也不想管殿下府里的事,可这小人拿着陛下的圣旨说话,是陛下赐他下来就是为了伺候殿下,公子这才……”
……
谢恪的表情几乎在瞬时垮了下来,不再愤怒狰狞,却充斥了压抑与戾气。
“好,好得很,”他道;“本王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护不住宁寻让他去西疆倒也罢了,竟然要他亲自带个人塞在本王床上……”
是了,他让人去传太子和定国公的流言,结果那边反击给他编了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皇帝仅有的两个上的台面的儿子的传言满棠京飞,太子半点没有损伤,他却被两道旨意砸了个昏头转向。
谢恪赤着脚在屋内走了几圈,眼中戾气渐淡,竟然有些清明起来,问道:“太子这几日称病,在做些什么?”
许文由却越发怕起来。
他了解自己的主子,谢恪发疯恼怒时并不可怕,左右不过砸几个杯盏杖毙几个不相干的下人,却偏偏发作之后的‘清醒’最为可怕。
这个时候的晋王,会用最有效的手段,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哪怕这事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