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可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总不可能因为他心情不好就要换掉吧。

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多了,辰时已至,覃花了一点时间宽慰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会让人心情变糟的事情,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顾华之身上,认认真真地想见面后该去哪里。

“这一想就是一整天。”覃没有说他在寒风中站了多久,又是如何从期待变成失望,时间会洗涤记忆,将那些不好的带走,留下的都是好的,那时候的他有多么耿耿于怀,现在的他就有多么冷静从容,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很平淡地叙述道,“顾华之失约了。”

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到最后甚至有点自暴自弃,想着倒不如问个清楚。

如果顾华之实在不喜欢他,说清楚就好,他也不是会死缠烂打的类型。

如果因为别的原因,他也得知道,因为他就是压不下一肚子的火。

二十多年后,覃再回过头来看,自己当时的行为实在是太冲动,又莽撞又愚蠢。

一路打听着找去顾华之所住的客栈,敲响房门的那一瞬,他的怨气都还没消。

敲门的力度算不上很使劲,覃下意识收了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他想问,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失约了,好歹和我说一声啊,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

但当那扇木门“吱嘎”一声打开的时候,那些堵在喉咙中的话又被覃咽了回去。

开门的不是顾华之。

覃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找错了房间,他正要道歉,视线微微一低,又看见来者的衣袍上绣着竹青色的仙鹤,再定睛一看,他的装束和顾华之的很像,只有略微的差异。

将门打开的人却很镇定,面容稍显稚嫩,拱手行礼,说道:“我名为虚风子,同为濉峰派弟子,是顾华之的师弟,覃公子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大师兄吧,可惜他已经睡下了。”

覃的嘴唇动了动,忽然觉得难以启齿,那一句“我和你师兄是友人”的话在唇边打了几个转,又被他用牙齿碾碎了将他们当作友人的,兴许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你师兄失约了”这种话,他也无法说出口。

他恍然觉得喉咙干涩难忍,只说得出一句:“既然他已歇下,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虚风子那时候看向覃的眼神很奇怪,带着丝丝缕缕的愤恨,可惜他那时候失魂落魄,心乱如麻,根本无暇顾及无关紧要的人,说完就要走。

“大师兄他兴许是因为水土不服,所以身体不适。”虚风子将那些字眼从牙缝中逼出来,沉着脸看向覃顿住的背影,忽然说道,“他说,如果让你感到不快,他很抱歉,他以后不会再失约了……明日,希望你明日会愿意见他,他会仔细地考虑该如何补偿你。”

覃猛然转过身,心里涌起一阵奇妙的冲动,想要继续追问。

虚风子却比他更快一步。

话音未落,那扇门就“嘭”地一声,严严实实关上了。

第187章 候鸟

即使有了顾华之的承诺,覃的心情依然算不上好。

倒不如说,经过这件事情,他反而清醒了过来。

他喜欢美人,而美人是不论性别的,他会对顾华之产生好感,实在正常。

覃对美人一向很宽容,在赏春楼里,那些清倌有意无意说的玩笑话,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他却因为顾华之而动了怒,甚至说了些口不择言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翡扇那时候的反应也相当耐人寻味,就像是在试探他般,随即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而且,因为一个约定,在凌烟湖旁等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种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也不认为会为了谁这么做。

实在是,太反常了,覃想,他像是被分割成了两部分,部分不自觉地朝顾华之的方向靠近,部分不断地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能总是跟着顾华之的步伐走。

本来是想要引得顾华之入他彀中,他却横冲直撞地闯入了陷阱。

别说动些小心思,顾华之即使是笑下,他的胸腔就忍不住震颤。

覃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谁厮守,没想过和谁白头到老,他是漂浮不定的,多情的,浪荡的,从不会为谁停留,也不会门心思扑在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