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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生日都该是喜悦快乐的,只有宫渝的不同。
上次醉酒时将购物车里存着的丧葬物品都下了单,以至于邮寄到家后被关珩发现,被迫扔掉了那些东西后,宫渝便没有继续购买,只等着在关珩离开之后,他再打开历史订单重新购买一份。
低头看着地上熟悉的快递包装,宫渝又叹了口气。
他最近很爱叹气,不过也算正常,饶是有神论者,可能都无法做到从容面对已知的死期,更何况是他这个凡夫俗子。
一个人如果悉心地感受过生活的美好,又怎么会愿意轻易放弃。
宫渝安静地系好穿在身上的云纹寿衣的扣子,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想着不给医院的人增加过多的麻烦。
然后,他坐在桌前签好了数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书信,有给星星福利院的后续捐赠的委托书,给方木和甄世豪的奖金,给秦曼和宝宝的礼物,给蒋颂请他照顾好猫咪们的诚恳嘱托。
还有……除了捐赠外的全部遗产之外,都留给关珩一人。
解决完了这些横亘在心头的身后事,宫渝铺好床褥,抱着骨灰盒沉默地躺进了被子里。
说来也是好笑,活了两辈子,他还不曾有过从寂冷黎明守到寒露朝阳的时候,如今也算圆满了。
别人的闪回都是临死前的苦痛记忆,而他有足足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回忆他的整个人生。
他的人生枯燥乏味,唯有和关珩相处的那段日子,才让他懂得生命的弥足珍贵。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愿意重新再这么来一次。
这次,他会好好地跟关珩告别,不让他难过。
可喜欢一个人就是千万次的心跳呼吸,和纠缠在记忆里的伤心叹息。
他对关珩是如何,关珩对他也就是如何的。
宫渝的眼眶湿润滚烫,可就是强忍着没让自己掉下泪来。
能拥有过关珩这样的人,他已经赢了。
哭是输家才会做的事。
宫渝的身子逐渐变得沉重疲惫,从黎明清晨到午后斜阳,他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静候死亡。
为了不让自己出意外,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饭喝水,担心自己会在去洗手间的途中暴毙。
好歹他也是个相对来讲还算知名的演员,要是被媒体冲进他家,拍到他极为不堪的狼狈死状,他恐怕做鬼都难以安生。
在此之前,宫渝已经给各个部门都打过了电话,请他们在明天凌晨四点左右来他家中处理后续的事宜。
因为这次他愿意主动将自己的遗体捐献出去,供给医学研究,并将自己的□□捐赠给仍旧在福利院里的朵朵。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他的不合格或者是不能用,就仍旧按照之前的方法,留下足够的手术费用和感谢金,请院方在广大的遗体捐献者中替朵朵寻到可以移植的□□。
他的人生已经如此了,总不能让别人的也这样昏暗。
夜幕降临。
他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还剩不到十个小时。
宫渝舍不得就此闭上眼睛,执着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他放不下关珩,虽然知道关珩已经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孤苦无依,但就是放不下。
可是,放不下又能怎样,他没有能力再去护佑关珩了,除了手上的遗产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他。
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