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对那个问题进行了延伸。

如果用特修斯之船上取下来的老部件来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那么两艘船中哪艘才是真正的特修斯之船?

所以,她亦很想问问傅廷。

当他把对剜剜的爱交织着奉送给安淋,并且心里渐渐有了另一个人的位置。那么最终,他那份深沉的爱究竟是属于谁的。

除了那张脸,安淋和剜剜,终究是不一样的。

直到最后,他对剜剜的爱,如同那一根根被替换的木头,最终拥有了全新的载体。

这实在是一份无比扭曲而让人压抑的沉重感情。

她也无法明白,傅廷最后爱上的,究竟是安淋还是剜剜。

如同古希腊的哲学家们的提问。

那艘全新的船还是不是原本的那艘忒修斯之船。

如果是,但它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根木头了。

如果不是,那它是从什么时候不是的。

所以,到了最后,傅廷爱上安淋的原因,还是因为剜剜吗。

如果是,但他和剜剜是不一样的人。

如果不是,那那份爱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书房里,光线昏沉暗淡,空气凝滞。

傅廷静静伫立在黄昏幽暗的光影里,平和地注视着手里的照片。

那是一个一脸病容,无比苍白,却依然笑得很灿烂的男孩子。

耀眼的阳光将他的发梢染成了浅金色,如同麦田里的小王子。

时光如同一条长河,从傅廷的眸光深处缓缓流淌而逝。

他活在现实里,而他最爱的人,却沉睡在长久的虚幻中。

“哥。”

傅柔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复杂着眸光投他身上。

傅廷闻声抬头,面庞很凛冽,如同一块难化的冰。

“怎么了。”

或许只有与他十分熟悉的傅柔才能察觉到,那人波澜不惊的漆黑眼底,蕴藏着无限的落寞。

傅柔望着他的黯然的目光,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法弄清自己现在到底能够说什么,也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似乎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半晌,她才想起来什么,缓缓开口道,“剜剜留下来的那只猫,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那就吩咐人找最好的医生,确保它活着。”那人似乎连想都没想。

其实傅廷压根没见过几面那只猫,不过是有几分印象罢了。

他只是难以接受,甚至带着丝丝惧意的察觉到,关于剜剜的东西正一点一点流逝着,慢慢被世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