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寒颇有意味地盯着顾览眼睛看了片刻,目光不似方才那般桀骜,忽然生出几分柔意,他自嘲似的一哂,道:“游荡不是非白山庄的少主,我自然也不是,我俩也好,宁淮生与楚云惜也好,不过都是棋子罢了,布下这样一场缜密又恐怖的局,依我们这些人的能力,是万万不可能的。之前君座中毒那次的确是我做的,朱晴姑娘身上的地图也是我骗来的,呵,你且当做这是一颗棋子不甘的报复吧,但无论如何,我的任务完成了,馆主若是还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可到明镜台前问一问神仙去。”
明镜台?
顾览一下子就想到放置在自己房间中的那面镜子,他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坚定而怆然地走向这谜题的终点,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仍是叶钦。
“这些是我在亓俞那些人身上搜到的,我想,你稍后应该能看明白。”他将一叠信笺交给顾览。
许久不曾回来,镜子蒙上一层薄薄的细尘,顾览抬手将镜面抹干净,映出自己一张略显疲惫的脸。展开叶钦交给他的信笺,顾览粗略扫过一遍,便明白这是真正的幕后者写给亓俞等人的,大致内容是告诉他们楚琰已生叛心,娑婆堂主正极力追查菩提子,最好将行动提前,赶在玄鸩前面找到混沌桃源。
信上的一切都与他推理相符,最后的谜底似乎也即将浮现,除了信上笔迹与他本人的一模一样以外。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写信人也模仿了他的字迹?不,不对,顾览又想到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根号二。
目光无意瞥见镜中倒影,他看见那双聪黠的眼睛,他想起不肯亲近生人的白狐,想起临死前骂他虚伪小人的佘有极,想起之前在叶钦石宫里发生的那场无法破解的盗窃案。
原来这一切布局,所有的安排,全部都是他做的。
顾览才是非白山庄的少庄主。
当他想通了这点之后,之前被刻意屏蔽的记忆便如潮水一样涌入脑海,顾览记起自己少年时在非白山庄中度过的岁月,想起家人收留游荡后他们在一起相伴的日子,想起匪帮洗劫山庄时他抱着所有的密文图纸爬到屋顶,然后点燃一把大火……
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在烟华馆中谋划这场乱局的所有细节。
顾览伸开手掌,忽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响起隐约的仪器滴答声,好像有什么人在一声声地叫他回去。
后记。
初春乍暖,江意寒踏着满地柳絮走进非白居,见杜遗筝与乘风都在,秦夫人与阿光歇在屏风后,正慢慢地呷着凉茶。
乘风挑起狭长眼睛,笑问道:“主上回来了?”
江意寒道:“回来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