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六十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高无庸给十三阿哥打千,又对玉檀颔首示意,“姑姑。”
“有事?”十三阿哥搁下茶杯,玉檀则起身站到一边。
“年将军还朝,这会子皇上在雍和宫开了筵席,没见到您,吩咐奴才请您一块儿去呢。”高无庸接着道,“姑姑,皇上也叫您过去。”
十三阿哥和玉檀对视一眼,雍正竟然为年羹尧在旧时藩邸设宴,这样做等同视其为家人了。
“我也要去?”玉檀疑惑,她见都没见过年羹尧,这种场合叫她过去干什么,但雍正发话她不敢拒绝,点头道,“奴婢自当遵旨。”
雍和宫的筵席其实只能算是小型的私人聚餐,年羹尧坐在雍正左手边,而年贵妃坐在右边,
十三阿哥坐在雍正对面,与年羹尧紧挨着。玉檀站着帮他们布菜,这种活原本不该她做,雍正却叫她来,年羹尧的面子着实够大。
雍正继位以来,国库空虚,虽然是皇帝,却十分节俭,御膳也多以素食清汤为主,因年羹尧在,御膳比平时多了十几道,且多半都是荤菜。
“亮工,现在都是自家人,不必跟之前在御园宴上那般拘谨,只管多饮几杯。”雍正和颜悦色道,“你替朕立下了汗马功劳。”
十三阿哥也说了句,“这次进京,一路上定是非常辛苦。大将军浴血奋战,功劳来之不易。”
照理可他却起身彬彬有礼说道,“都是皇上调度有方,前方将士们能体恤圣德,区区宵小之徒,怎能挡我大清堂堂王者之师?十三爷,您过奖了。改日我必专程登门,去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淡笑不语,玉檀在旁简直要对这个得意忘形的年羹尧撇嘴。表面上看,年羹尧这话说得很漂亮。但是按着规矩,皇上和十三阿哥先后发话,年羹尧就应该马上离座磕头谢恩。这位年大将军大概是高兴得有点发昏,什么礼数全都忘记了。年贵妃熟知雍正的脾性,又见兄长的举止失当,立刻打圆场道,“皇上洪福齐天,兄长不过奉行臣子之责,真正辛苦的还是皇上和王爷。”
“十三弟自然是国之柱臣。”雍正的脸色还是波澜不惊,举杯道,“亮工,你我共饮一杯。”
按理皇上敬酒应该辞谢,至少也要控制自己不可多喝,免得出丑。可是,年羹尧却再一次失礼了。当雍正的酒杯伸过来,他竟然就毫不客气的与之碰杯,一饮而尽。
扫了眼席面上的菜色,年羹尧对雍正道,“皇上,这御膳也太寒伧了点,哪里是您能吃的呀,就是奴才平时吃的也比这个好呢。”
这下席上除了年羹尧,另外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年贵妃,玉檀注意到她快把手里的帕子拧成团了,只见她起身蹲下对雍正道,“臣妾兄长酒后胡言,还请皇上见谅。”
“秋月起来,朕并未生气,亮工跟着朕这么多年,朕知道他的话是对主子忠心一片,不会和奴才计较。”雍正的语气就和他说的话一样平静。
年羹尧显然没理会他妹子的一番苦心,道,“我常对岳钟麒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皇上也’这些年来,与皇上恩结义连,皇上对我更是无不听之言,无不从之计……”
其实这番话已经能算作僭越犯上了,雍正却一笑置之,道,“也是朕失策了,先前赐宴亮工就灌了不少酒,照理是不能再喝的。但酒后吐真言,朕听起来倒很是受用。因为他说得坦诚,这很难得。”说完,向玉檀瞟了一眼,后者会意的端来一碗醒酒汤。
谁知,年羹尧却拉住她道,“大胆的奴才,竟然不知屈膝奉上么?”
那是皇帝才能有的权利,玉檀惊怒的看了他一眼,年羹尧真把自己当成半个皇帝了。十三阿哥蠢蠢欲动,要站起来替玉檀出头,他和雍正交换了一个眼神,雍正却朝他微微闭了闭眼,十三阿哥便不再动作。
只听雍正幽幽道,“亮工果然是喝多了……”
年贵妃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忙蹲身道,“臣妾兄长酒后举止失当,还请皇上恕罪,他并非有意。”
“皇上,奴才不甚酒力,有些犯糊涂,让您见笑了。我还当是家里的侍婢呢……”年羹尧醉眼迷离,似乎真的是酒后发疯。